準確的說,王圭是懸樑自盡。
就在昨天晚上,王圭先是召集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然後就摟着最寵愛的小妾,早早的安歇了。等那小妾半夜裡醒來,卻發現王圭已經吊死在了房樑上,牀頭還留着一封遺書。
在這封遺書裡邊,王圭詳細說明了自己自盡的原因,那就是郭業公報私仇,扣留了屬於五大士族的琉璃器皿。王圭無顏面對五大士族,惟有一死相謝!
王圭是死了,但是人家還有兒子。他有兩個兒子,長子王崇基,幼子王敬直。王崇基也就罷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刑部郎中。
但是王敬直可不得了,他雖然官職也不高,卻是李二陛下第三女南平公主的老公。換言之,他是李二陛下的女婿。
自己的老父被人逼死了,做兒子的豈能善罷甘休?當時,時間太晚,宮門早已落鎖。於是,王敬直就和南平公主一起敲響了登聞鼓,把李二陛下從被窩裡叫起來,要他給王圭這個老親家主持公道。
李二陛下對他們二人溫言撫慰,好不容易纔把二人勸走。
登聞鼓一響,舉朝矚目!王圭被郭業逼死的消息,象長了翅膀一樣,就迅速的傳遍了長安城!
郭業聽了孫子善的講述,不由得暗叫了一聲,完了!這下子麻煩大了!
麻子不是麻子,王圭這尼瑪是坑人啊!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這封遺書一出,不用什麼證據,我郭業就得承擔公報私仇,逼死老丞相之罪!
可以預見,今天早朝之上,我就會被無數的言官御史攻訐!
國人講究人死爲大,恐怕就是我那些盟友,都不會幫我說話。到時候羣情洶洶,難道我還能舌戰羣儒?雖然我的口才是不錯,不過問題是……這事我確實不佔理呀!
這可怎麼辦?
郭業想了半天,最後也只是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施展拖字訣!郭業給李二陛下上了一道奏章,說自己身體不爽,不能上朝。
他不去上朝了,當然並不意味着此事的結束。早朝之上,以刑部尚書韋挺爲首的反郭聯盟,連同大量的不明真相的御史言官一起,對郭業發起了嚴厲的彈劾,甚至要求重查大德寺一案!
而李二陛下呢,和郭業心有靈犀,同樣施展了拖字訣,以秦國公身體不爽無法當面對質爲由,把此事暫時擱置。
隨後的幾天裡,彈劾郭業的奏章如同雪片一樣,飛入了宮中,但是全部被李二陛下留中不發。
當然拖得了一時,可拖不了一世。這次的彈劾浪潮可以說史無前例的巨大,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郭業是在劫難逃了。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象勳國公張亮一樣,辭去所有官職,做一個富貴閒人。
這一日,郭業正在悶坐,忽然順公公前來傳旨,說李二陛下召見。
郭業明白,事到如今,裝病也沒什麼用了。他整理衣冠,抖擻精神,跟着順公公來到了熟悉的望北閣中。
“臣郭業,見過吾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賜座!”
“謝陛下!”
郭業剛剛坐下,就聽李二陛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郭業,您太另朕失望了!”
郭業嚇得趕緊又跪下了,道:“微臣有負聖恩,還望陛下治罪!不過在您治罪之前,微臣還有幾句話說……”
“你講!”
“陛下可曾記得,想當初查辦天福和尚一案的時候,微臣曾經跟您說過,這個案子的幕後黑手很可能是五大士族……”
接着,郭業就把自己和五大士族的恩恩怨怨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雖然現在微臣還沒有五大士族謀反的確切證據,不過從種種的蛛絲馬跡可以推斷,五大士族圖謀不軌,早已成了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郭業磕了一個頭,繼續說道:“微臣對付五大士族,儘管確實是有一點私心,不過更主要的,卻是爲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
“哼,就算你說的有些道理,你公報私仇,對付五大士族的事情,朕可以暫時不追究。不過王圭之死,你又準備如何交待?”
人死爲大,郭業也想不出什麼辯解之言,只得跪倒在地,道:“微臣甘願領罪!”
李二陛下沒理他,站起身來,在大殿之內來回踱步。最終他停了下來,對身邊的太監宮女道:“朕和秦國公有要事相商,你們都下去吧!”
“是!”
屏退了左右,走到了郭業的近前,把郭業扶起,道:“幹得好!”
“陛下,您說啥?”郭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二陛下道:“朕的意思是……你先把王圭弄得身敗名裂,又把他逼死,幹得實在是太好了,深合朕意!”
郭業此時簡直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他說道:“陛下,您剛纔不是還說微臣太讓您失望了嗎?”
“你讓朕失望的,不是逼死了王圭。而是出了這事以後,竟然當起了縮頭烏龜,讓朕一個人承擔百官的壓力!”
郭業臉一紅,解釋道:“有些話只能單獨跟您說,在朝堂上可沒法說。到時候御史言官問起來,微臣還真是無言以對。這纔想拖延一下時間,看能不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化解此事,結果……結果……”
“結果到了現在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正是。”
李二陛下微微一笑,道:“郭業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化解此事的辦法多的是,朕稍微一想,就能想出好幾個……”
郭業大喜,道:“陛下乃是天之驕子,睿智天生,微臣哪能比得上?到底是什麼辦法,還望陛下爲微臣解惑。”
“這第一個辦法,其實你已經想到了!那就是把那些琉璃器皿全部沒入宮中。朕只要把那些價值千萬貫的琉璃器皿收下了,咱們倆就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李二陛下得意地說道:“誰說要讓朕治你的罪,就等於勸說朕放棄千萬貫的錢財。你說會有多少人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觸朕的黴頭?”
這個主意郭業當然想過,不過那前提是李二陛下肯收呀。而且就算李二陛下肯收,這個辦法也不是全無破綻。郭業說道:“朝廷上忠直敢建諫的人還是很有幾個的,比如說中書令魏徵魏大人……”
李二陛下道:“魏徵好說。朕就不信,他在天福和尚一案上是多麼得乾淨。你手上一定有他的把柄吧?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這……好吧。不過就算百官不說話,還有南平公主呢?”
“那些琉璃器皿,朕會分出兩成來轉賜南平。哼哼,你以爲南平和王圭的關係有多麼好?事實上,她只是礙於王敬直的面子,不得不作出一些姿態罷了!”
“還有這事?”
“那是自然,知女莫若父。只要朕表明了力保你的態度,再轉賜一些琉璃器皿給她,她也就不會再爲難你了。也就是王氏兄弟不好對付,不過光是他們兩個人,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郭業再次叩首,道:“多謝陛下的厚愛。不過,這件事如果就這樣壓下去,雖然微臣可以順利過關。但是對您的名聲可是大大有礙。不知這第二個辦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