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到了!”
康嶽山親自將自己的轎子借給郭業,又讓家中轎伕將他送到了刺史盧承慶的府邸前。
程二牛和幾個士卒則騎着從康府臨時借來的馬兒,慢行緩步尾隨在其後。
前頭那個轎伕壓轎,郭業從轎中出來,看着矗立在眼前的盧府,還真有些不同
。
不同於康府的大氣,盧府大門的裝飾更顯得書香氣息濃重一些。
郭業心中泰然,也是,康嶽山是武將,而盧承慶是文官,自然格調不一樣了。
此時盧府門口,早有盧家下人早早等候,一見郭業下轎就上前問道:“可是兵司佐官郭業,郭大人?”
郭業頷首不語,從懷裡掏出益州府兵司官印,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下人點頭,然後請手道:“郭大人,請進府,刺史大人等候多時了。”
彬彬有禮,倒也沒有郭業想象中的刺史門前有惡犬的感覺。
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無情的打擊破碎了。
因爲那下人突然又攔住了要尾隨進去的程二牛和其他幾個士卒,傲慢斥罵道:“你們幾個不能進,刺史大人只見郭兵司,你們算甚?再說了,”
說着指了指程二牛等人腰間的橫刀,鄙夷道:“你一個小小士卒,無品無銜,竟敢堂而皇之的佩刀進入刺史府。也不看看你們的身份。笑話!\";
“笑話你娘個腿兒!”
程二牛勃然大怒,一把將那下人的衣領給揪了起來,擡手就是一個巴掌,喝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在折衝都尉康大人家,也是拎着橫刀來回晃盪,康大人都沒說俺半句話,你這刺史門前一條狗,算個****?老子非揍死你不可,好讓你嚐嚐你家二牛爺爺的打虎拳!”
說着握緊右拳如鉢大,高高舉起,作勢一拳就要砸到那下人的鼻子上。
郭業懶得理會,本以爲這下人多少有些教養,沒想到還是如想象中那般不堪,打就打吧,侮辱二牛就等於打老子的臉,只要不打死就成。
默不作聲,徐徐走上臺階,朝着刺史府裡走去。
突然,門裡跑出一個灰衣人影,速度之快,與郭業竟擦肩而過。
郭業還未看清來人面容,那人的聲音就衝着程二牛的方向嚷嚷起:“程二牛,住手
!刺史大人門前還如此囂張跋扈,你是要作亂嗎?”
唔?
郭業心中怪怪,這人好熟悉的聲音,而且還能叫出二牛的全名來。
莫非是他?
轉身望去,背影清瘦傴僂像一副人幹,原來是他!
來人竟是當初的隴西縣丞,如今的益州郡丞,吳奎。
瞬間,
郭業思路順暢,無比清晰,想必剛纔這一幕也是吳奎這個老不死的暗中設計的吧?
這老狗本想着借刺史府下人呵斥責罵二牛等人,來扇自己的臉。
沒成想,二牛就是個油鹽不進,赤腳走路不怕地不平的猛貨。
不過,吳奎在隴西縣衙積威甚久,即便如今離開了隴西,但是對於二牛等人來說,餘威還是尚存。
他這麼一嚷嚷,程二牛高舉的拳頭頓時停在半空,不知如何自處。
繼續揪着那下人的衣領,像提溜小雞似的,就是拳頭揮砸不下去。
郭業看着二牛這時候有些認慫,心中來氣不打一處來。
站在臺階上臉沉如水,對着程二牛哼道:“二牛,你是我團練軍中的隊正,雖然沒有品銜,但好歹吃拿着朝廷的俸祿,替朝廷辦事。一個小小下人算個甚?既然他言語衝撞辱及到你,該打打,該教訓教訓,小作懲戒,無傷大雅。”
“唔,知道了,”程二牛醒悟點點頭,舉起拳頭在半空揮舞兩圈,然後喝道,“俺看着這張狗眼看人低的嘴臉就來氣,非讓他嚐嚐俺的打虎拳。”
“啊……”
拳頭還未落下,那下人已經驚懼駭然,大叫道,“吳郡丞,您老人家救救小的,小的是奉了……”
“閉嘴,蠢貨
!”
吳奎喝住了那小人緊接着就要吐出的真相,然後對着程二牛喊道:“程二牛,他是刺史大人家中下人,即便他有何過錯,自有刺史大人的家法伺候,何時輪到你擅自主張了?”
說着,吳奎也是反轉身子與郭業來了一個對視,郭業見罷,這條老狗還是陰沉老臉帶着禿鷲眼,一如既往的令人可憎與厭惡。
繼而咧嘴笑道:“瞧吳郡丞說得哪裡話,一名下人而已,打了也就打了,哪裡還需要刺史大人請動家法?他老人家日理萬機,難不成咱還因爲這點小屁事給他添累贅找麻煩嗎?得,今天就由我們替刺史大人管教管家得了。”
說完,衝着二牛喝道:“二牛,傻愣着幹啥?打!”
接着,還煞有介事地用凌厲地眼神盯着吳奎,一字一字頓道:“二牛,我告訴你!如果你小子一拳打不斷這小子的鼻樑骨,以後你就別跟人說你是我郭業的兵,呵呵,咱隴西軍中不養老棺材瓤子!”
老棺材瓤子五個字咬音極重,而且還是看着吳奎而說,指桑罵槐之意,明顯十足。
“你……”
吳奎氣得瑟瑟發抖,歇斯底里地尖叫道:“郭業,你這是目無尊卑,你這是飛揚跋扈,刺史大人不會饒過你的!\";
郭業冷笑一聲,回道:“我是目無尊卑也好,飛揚跋扈也罷,你吳奎算個蛋?哪裡輪到你指手畫腳,莫要忘了你這郡丞之位誰成全你的?老狗!”
唰~~
吳奎被郭業罵得體無完膚,臉色瞬間慘白,氣得渾身哆嗦直叫:“你,你,混賬,混賬,豈有此理……\";
“廢話少說,二牛,給老子揍這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狠狠地揍,讓他知道替老棺材瓤子舔菊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言中再次指桑罵槐,吳奎被激得已然不知所以,毫無反擊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程二牛那邊……
只見程二牛拳頭再次揮動,砰的一聲落了下來
。
喀嚓!
一聲骨頭撕裂折斷的脆響。
“嗷嗚……”
那下人鼻樑被硬生生一拳砸斷,哀嚎一聲昏厥過去軟癱在地,如死狗一般賴在地上不能起來。
郭業看罷,輕輕搖頭故作無奈地嘆道:“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要時刻想到做狗的下場。小狗如此,呵呵,老狗亦是如此!”
吳奎縱是氣得發瘋,縱是氣得無法反抗,但是聽過郭業如此炫耀自己此時勝利的姿態,還是心中怒火中燒,恨不得自己現在就化作滔滔烈火。將郭業吞噬其中,與之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可這樣頂多是想想,赤裸裸被郭業連扇好幾個嘴巴子的現實還是擺在面前。
就在吳奎站在那兒不知怎麼辦,不知如何下臺收場之機,突然從盧府門檻那兒傳來一陣鼓掌擊節的聲音。
“啪,啪啪,啪啪啪!”
掌聲落罷,刺史盧承慶姍姍來遲不過始終出場了。
一出場,就聽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郭業,語氣平淡地說道:“好,好啊。郭兵司現在越發凌厲,越發盛氣逼人了。年輕人,有衝勁,有朝氣,是好事。本官看着着實很欣慰嘛。”
又看了一眼地上昏闕在地的下人,說道:“郭兵司能夠替本刺史管教下人,本官是不是還要說一聲感謝呢?”
門口幾道目光,包括郭業和吳奎,都紛紛投向了盧承慶身上,此人即便在朝堂之上再是不堪,但是到了益州府這種地方,氣場還是足足的。
到底是京城下來的人,接帝氣接皇氣嘛!
他即便是頭從皇宮裡跑出來的老鼠,那它也是皇家老鼠,不是?
不過郭業還是從盧承慶的話中一絲不悅,顯然不滿意郭業這般的驕橫。
有點埋怨郭業打狗也不看主人的意思
。
郭業無所謂,聳聳肩,故作矜持地拱手道:“見過刺史大人,下官僭越了!”
盧承慶見着郭業如此,眼睛斜視了他一番,然後輕輕搖頭,說道:“罷了,下次莫要如此浮躁了。進來吧,此次押送寶物進長安之事,本官要對你好好交代一番。”
郭業唔了一聲,繼續走上臺階朝着盧承慶方向走去。
而剛纔在門口吃了大虧的吳奎突然跑步上來,衝着盧承慶嚷嚷道:“刺史大人,郭業刺史府門前動武,是爲囂張跋扈;剛纔辱罵下官,一州郡丞,是爲目無尊卑。您怎能饒恕了他呢?當要治他的罪纔是啊!”
說到這兒,唯恐沒有這話對盧承慶沒有說服力,更是陰毒地挑撥離間,說道:“大人,他郭業今天對我一州郡丞尚且如此,將來,他還會把你這益州刺史放入眼中嗎?”
麻痹,郭業厭惡地看着吳奎,這老狗無時無刻都想着坑老子一把,草他祖宗的。
當即趁着盧承慶還未做出反應之時心生一計,抓住盧承慶的軟肋死穴說道:“刺史大人,此次進長安押送寶物,事關大人的前程,我想我們兩人應該秘密商議纔是。這萬一人多口雜,傳揚出去,被有心人截了胡,那這事兒就……”
顯然,這正中盧承慶的下懷,對他來說,再也沒有比押送寶物進長安這件事來得重要了。
隨即他點點頭,衝着吳奎揮揮手說道:“郭兵司言之有理,國之重器,豈可入了他人耳間?吳郡丞,你就先在府外呆着吧,等郭大人出來府,你再進來,如何?”
“我,我……郭,郭業,你……”
“砰!”
吳奎怒火攻心,兩眼一黑,身子向後徐徐仰去……
盧承慶和郭業被這廝突然來這麼一出,足足嚇了一跳,你妹,竟然會氣成這個樣?
“二牛,趕緊的,別愣着,找兩人將吳郡丞擡到平坦地方,年紀大就別出來瞎晃盪嘛,貧血缺鈣,能不頭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