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粗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公務房,還行,有桌有椅,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而且四周牆壁掛滿了名家字畫與墨寶,靠牆一側還擺放着幾個書架,擱着滿滿的線裝書籍,特別是他的案牘書桌之上,居然平放着一個鏤邊青銅香爐,頗爲精美,雖未燃煙但隱約還有幾許檀香餘味兒。
較之於剛纔自己所見的兵司郎中薛雄的公務房,自己這間房子倒是多了幾分檔次與底蘊。
他知道,這房中的一切擺設應該都是出自他的前任長孫衝的手筆。長孫衝這個世家公子哥兒自然不屑這些玩意,卸任之餘也懶得帶走,權當便宜了郭業這小子。
郭業坐到屬於自己的大椅子上,示意季布搬來胡凳,坐上前來,然後說道:好了,這公務房中只有你我二人,並無外人。現在,你也別藏着掖着,也甭擔心讓薛大人聽見什麼,在我這兒,沒什麼不能說的。趕緊的吧,格老子的,弄得爺們好奇心癢跟貓撓了似的!
儘管郭業說得這般密不透風,但季布還是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心虛地瞅了一眼房門,看房門是否關嚴實。
確定門窗皆統統緊閉之後,季布才壯着膽子,說道:其實吧,在咱們兵部衙門裡頭,薛大人之事也算不上什麼天大的秘密。只不過薛大人爲人乖張暴戾,動起手來就是往死裡下狠手,去年因爲一個刀筆小吏『亂』嚼舌頭,愣是被薛大人活活打死。兵部衙門裡頭活生生打死了人,非同小可唉,不過這事兒後來居然還是不了了之。經此之後,兵司大院裡頭,乃至整個兵部衙門裡頭,就再也沒有人敢嚼舌頭議論薛大人之事了。
郭業皺着眉頭喝道:磨磨嘰嘰,甭跟我說這些虛頭八腦的玩意,比他薛雄還兇的人,本官也見過。快說吧,爲何薛大人那根玩意受了傷,明明不行了,還敢在兵司公務房召『妓』,看你那意思,這廝對召『妓』之事還樂此不彼的。
季布應道:大人有所不知,薛大人當年乃咱們兵部尚書衛國公帳下一員虎將。傳聞,當年衛國公奉秦王之命,哦就是奉當今聖上之命,率兵攻打洛陽王世充所部,就是咱們這位薛郎中第一個率士卒登上洛陽城頭的。嘖嘖,遙想當年,何等英雄了得,當時那可是轟動一時的人物啊!恰恰,薛大人就是在攻打洛陽那一戰受的傷,據說?? 奮鬥在初唐513
據說薛大人登上城樓,從城樓殺向城下,硬生生憑着五百人從城裡頭打開了城門,策應大部隊進了洛陽城中。而衛國公率部入城之時,對方居然還有苟延殘喘之輩躲在暗中『射』了一冷箭,目標直取的就是咱們的尚書大人。誰知當時薛大人就在衛國公的身邊,正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聞箭嘯而心生警戒,擋在了衛國公的跟前。得,那羽簇鐵箭沒『射』中衛國公大人,居然『射』中了擋在前頭的薛大人。而且,而且還是設在那地方
嘶
郭業打了個冷顫,訝異地問道:那冷箭好死不死沒『射』中薛大人別的地方,就偏偏『射』中了薛大人的褲襠,『射』中了那根玩意?
可不唄,季布也是心有餘悸地搖搖頭,嘆道,就『射』在了薛大人的命根子上,聽說不僅『射』到了命根子,還直接穿透了卵袋。媽的,這都能活下來,薛大人真是命大啊!
我草,真的假的?
郭業泛起一陣嘔意,不僅『射』中了**,還『射』穿了蛋蛋?這尼瑪也太扯了吧?
而且,這還能活得下來?太誇張了吧?那鐵簇即便沒有染毒,怎麼着也是鐵器,難道就不會感染個破傷風啥的,一命嗚呼嗎?
季布彷彿竭力佐證自己說的話一般,聲調陡然提高,叫道:真的,真的,這是千真萬確。而且今年年初,下官去平康坊一家青樓楚館喝花酒之時,還聽一個粉頭提過這事兒,她好像侍候過咱們薛大人,她說薛大人下面根本不行,不僅翹不起來不能人道,還少了一個蛋蛋,而且卵袋的位置還留了好大一個傷疤呢!
嘔~~我日你媽呀,季布!
郭業捂着嘴,皺着眉頭一陣臭罵道:你他媽能不能不這麼噁心?這方面你大可省略過去不說,你在我跟前說個蛋啊?
一說到最後一個蛋字,郭業腦中又浮出一幅畫面,雞蛋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黃的畫面,不由又是一陣作嘔。
季布訕笑道:大人,這不是怕您不相信下官說得話嘛!
郭業揮揮手,急急說道:細節方面的描述就不要了,就此略過略過!我問你,既然薛大人不能人道,不能大展那兒雄風,他爲何還樂此不彼,明目張膽的在兵司公務房裡召『妓』?這不是吃飽撐着沒事兒幹,自己給自己添堵找彆扭嗎?
嘿嘿,大人,這你就不知道了!
季布鬼祟一笑,壓低着嗓門說道:像薛大人這種軍中出身的兒郎,天生就喜歡女人,一日都離不開女人。不都說文官惜錢財,武將愛女人嗎?特別是薛大人這樣的位高權重之輩。可偏偏那玩意不爭氣,不能正常人道,你說他有多難受,多憋屈??? 奮鬥在初唐513
說到這兒,季布又指了指自己和郭業,『淫』笑道:大人,你我都是男人,應該能夠明白男人嘛,越是不行越要證明自己行。萬變不離其宗,薛大人亦不能免俗,是不?而且他是從軍中打滾出身的,喜歡衝鋒陷陣浴血沙場的那種日子,如今將他調到兵部來,少了往日的刺激,又怎能適應得了現在的安逸呢?沒轍兒,這種空虛失落的感覺,唯有從女人身上得到征服的快感了。可惜陰錯陽差,他又傷了命根子,根本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樣,唉,越是不行就越要『逼』着自己行咯。難道大人今天沒發現,你冒然闖進薛大人房中的時候,那兩個粉頭跪在地上,用得是這個
季布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是一臉的賤笑。
郭業當然知道這孫子所指什麼,心中不由思索起他剛纔對薛雄的這番分析。
喜歡女人,無女不歡,倒也不假。
也許真正令薛雄如此沉『迷』於召『妓』,明明知道自己不行還樂此不彼的真正原因,應該是薛雄內心的空虛寂寞與失落,緬懷當年熱血的日子吧?
郭業帶過兵,也殺過敵,自然瞭解熱愛軍伍之人對於戰場和軍營的那份情愫。
就像有些老刀宿將,一下了戰場,卸甲歸田,渾身就不自在,感覺度日如年般的難受。
薛雄應該就此中的佼佼者。
可惜,他被迫離開了部隊,調到兵部日子又是如此的安逸,加上身體的緣故不能在女人身上得到真正的征服快感,他不僅失去了往日的那股熱血衝勁,還失去了往日的自信與桀驁。
就像一頭猛虎,因爲身體的緣故再也無法聚嘯山林,還被人斬斷了賴以生存捕食的利爪,拔掉了賴以撕咬獵物的牙齒,只能乖乖地呆在籠中吃着遊人施捨的那點口糧。
那份空虛與失落,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想着想着,郭業不僅同情起了薛雄,唉,本來一方虎將,如今卻沉淪在女人身體上,得不到**的征服快感,只能通過某些手段來達到精神慰藉,麻痹着自己,證明着自己還活着。
難怪,
難怪薛雄連兵司裡頭的公務都懶得搭理,直接扔給自己這個僅見過一面的員外郎,絲毫不擔心自己將他架空。
到了薛雄這個份兒上,架空權利又能如何?他已經過着行屍走肉的麻木生活,對任何威脅都無所謂了。
郭業不是一個同情氾濫的人,但絕對是一個不缺正義感的好小夥兒。
他搖搖頭哀哀一嘆,呢喃道:原來薛郎中薛大人也是個可憐人啊!
擡頭見,見着季布眉宇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神情,郭業不由一陣厭惡與不快,當堂呵斥道:季布,此事就到此爲止。即日起,本官不想在兵司大院裡再聽到有人議論薛大人,懂我的意思了嗎?
季布見郭業陡然翻臉無情,呵斥起了自己,立馬嚇得收起了臉上那份笑意,神『色』恭敬地連連點頭稱是。
郭業打了季布一大棒子之後,自然又扔給了他一個甜棗,說道:
本官初來乍到兵司,長孫書令史也是不熟悉兵司的運作,看來今後的日子要給你加加擔子了,季布,你懂本官的意思嗎?
懂,懂,懂懂懂!!!
季布連喊六個懂字,激動得腦袋都差點磕在了郭業的書桌上,神情儼然一陣興奮。
上司給自己加加擔子是啥意思?
十有**,離升官提拔不遠矣!
郭業小小一張空頭支配似的允諾,直接將季布的工作熱情燃到了最高處,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
郭業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忙活公務去了。
季布領命離去,剛走到門口處還未拉開房門,就聽見一陣敲門之聲響起。
篤篤篤
兵司員外郎郭大人可在?穆恭求見!
庫、庫司員員外郎顧惟庸,特特來拜拜會郭大人!
季布立馬止步,扭頭衝郭業低聲喊道:大人,是庫司那邊的人兒!
郭業也聽到了外頭兩人的聲音,正是曾經老領導結巴縣令顧惟庸,還有穆師爺。
當即衝季布吩咐道:季布,趕緊開門,快快請顧大人入房來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