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將皮球一腳踢了過來,冷不丁地,差點沒把戒日王給踢懵了。
正所謂知子莫如父,戒日王心裡又何嘗不清楚自己家這兩個癟犢子的揍性,兄弟倆從小掐到大,什麼事兒都要爭搶個頭籌。隨着自己歲數慢慢變大,這兩個癟犢子爲了自己屁股下的王位早已暗中較勁好些年。
貌似自古帝王家,無論古今中外,永遠都會輪番上演着奪嫡爭寵竟皇位的戲碼。
對此,戒日王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他覺得自己才正當盛年,兄弟倆再怎麼爭都影響不了大局。
不過在場中人誰也不是真正的傻子,這兄弟倆哪裡真是爲了南北天竺統一的事業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哪裡真是爲了北天竺的國運昌隆而添磚加瓦?
無非就是想着藉此機會掌控北天竺的兵馬大權,然後利用此次平叛南方三國叛逆的軍功,給彼此加大爭搶王位的籌碼。
放在平時,戒日王真的無所謂,爭就爭吧。
可是今天不同於往日,如今是當着大唐使節的面,當着泥婆羅國大將軍的面,當着天竺王公大臣的面,這兩個癟犢子又開始爭上了。
戒日王頓覺臉上無光,真是兩個混賬東西,老子這個當爹還沒死呢,老子還想一統天竺,過上幾年天竺王的癮呢,難道你倆就這麼眼巴巴地想本王死掉,着急上位不成?
旋即他大動肝火,很是順理成章地從郭業足下接過皮球,猛地一拍扶手,喝罵道:“混賬東西,平日裡讓你們克己受禮,要學會兄友弟恭,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還有你們”
戒日王發起火來就止不住,用手遙點着在場的五六個王公大臣,破口大罵道:“平日裡讓你們參議國事,沒有一個能派上用場。如今讓你們站隊,讓你們拉幫結派,一個個倒是爭相恐後,生怕比別人晚了半步。怎麼着?本王還沒死呢,你們就如此心急另立新君了?”
嘩啦~
戒日王舌綻春雷,嚇得在場五六個王公大臣紛紛跪到了地上,口稱死罪,自謙惶恐。
就連阿賈利耶和辛格爾兄弟倆都嚇得噤若寒蟬,退了下來,再也不敢吱聲兒。
場面一時間有些冰封千里的冷意。
戒日王看着一番發飆下,收到的這般效果,立馬心中舒坦了不少,暗道,真是老虎不發威,當我這個一國之君是病貓呢?
隨後,他衝郭業擡擡手,笑了笑:“郭唐使,真是讓你見笑了。”
郭業不以爲意地搖了搖頭,言不由衷地笑道:“沒事沒事,兩位王子一看就是勇武之輩,他們也是想爲戒日王分憂。雖然有些爭執,但總算是孝心可嘉嘛。”
幾句話說得郭業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一陣惡寒。
世人都愛聽好話,戒日王也不能免俗。儘管他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是典型的廢物中的戰鬥機,難成氣候。但是現在聽到郭業這番誇讚,看神情還是頗爲受用和滿意的。
隨後,戒日王怒意漸消,小小呵斥了一句:“你們二人也老大不小了,要記得戒驕戒躁兄友弟恭,知道了嗎?”
兩位王子此時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字,彼此違心地點了點頭,稱記住了。
此時,子不孝,父教子的戲碼纔算結束。
隨之,只見戒日王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決定道:“這樣,八萬北天竺精兵中,由阿賈利耶獨領五萬;剩下的三萬精兵和兩萬象軍,就由辛格爾獨領吧。爲父希望你們兄弟二人精誠團結,一舉掃平南方三國叛逆,早已統一我天竺國,莫要讓本王失望纔是。”
郭業聽罷差點暈圈,這戒日王還真是一碗水端平,兄弟倆一人一半的兵權啊。
緊接着,戒日王又看了一眼加德滿都和郭業,有些爲難地說道:“至於三萬泥婆羅軍和三千大唐精銳的援兵,唔,畢竟非本國的兵馬,所以本王也不能作主。這還是要聽聽郭唐使和加德滿都將軍的意思。”
唰唰~
兩位王子雖然不再吱聲兒爭搶,卻眼神熾熱地紛紛投向郭業和加德滿都這邊。
一個好像在說,給我吧,我阿賈利耶定不負衆望。
一個好像在說,給我吧,我辛格爾絕對比那個廢物要強。
這時,加德滿都無視兩位王子的熾熱目光,而是緊挨着郭業看了他一眼,好像在徵詢他的意見。
他當然是唯郭業馬首是瞻,更何況他可是郭勸酒的狂熱鐵桿粉絲啊。
郭業別過頭去向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在釋放什麼信號。
然後,他才向戒日王笑了笑,說道:“既然泥婆羅三萬鬼兵乃是奉大唐之命前來相助貴國,那麼三千大唐精銳自然要與三萬鬼兵合二歸一,自成一路大軍。加德滿都將軍,你手下兒郎乃我十倍之數,郭某就隨個大流,我不在天竺期間,三千精銳唐軍也歸你來統領吧。”
最後一句話,自然是衝着加德滿都而說,不過也是說給戒日王而聽。
加德滿都與郭業在進王宮之前就有過默契,自然領會神意,衝戒日王表態道:“戒日王,實不相瞞,本將對領兵作戰之事不僅一竅不通,也委實沒有興趣。爲了不耽誤貴國的統一大業,本將決定將三萬高山鬼兵的統兵之權交給她吧!”
說着,他擡臂遙指戒日王身後的拉迦室利公主,笑道:“既然大王子和二王子都各有五萬兵馬,那在下索性錦上添花,將這三萬鬼兵的兵權交給貴國拉迦室利公主吧。他們三人都是您的子女,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啊?”
“怎麼可以?”
“不行!”
戒日王先是驚呼一聲,緊接着大王子和二王子紛紛發出異議。
而拉迦室利公主則是戴着面紗看不清神色,但是她表現出了驚慌茫然的動作,立馬猛地一擡頭,連連擺手故作推諉道:“我…我不行,不行不行……”
加德滿都貌似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將三萬鬼兵交給拉迦室利公主一般,有些賭氣地說道:“怎麼?拉迦室利公主好歹也是天竺公主,怎能如此沒有擔當?實話跟你說吧,我這人平日就喜歡瀏覽佛門聖地,或附庸風雅作作詩,你讓我帶兵打仗,那真是爲難我了。而且刀劍無眼,萬一傷到我怎麼辦?我可是當今泥婆羅國王后的親弟弟。我國已經出兵三萬,難道貴國還想讓本將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給你們衝鋒陷陣不成?”
越說越是激烈,加德滿都最後負氣地衝郭業哼道:“使節大人,當初您夫人來泥婆羅調兵之時,可是沒有要求本將帶兵打仗,衝鋒陷陣的。如果早知道會有如此風險,我就不來了。要不這樣,我先帶我國三萬鬼兵回泥婆羅國,等我國國王挑選好一個能戰善哉之輩,再領三萬大軍入天竺國。如何?”
郭業看着一副貪生怕死,貪圖安逸的猥瑣紈絝,讓加德滿都表現得淋漓盡致,心中不禁連連點了三十二個贊,這小子,並非一無是處啊。
於是,他配合着加德滿都,衝戒日王憂心忡忡地提議道:“戒日王,如果讓加德滿都將軍領三萬鬼兵返回泥婆羅,先不說這一來一回耽擱時間,恐怕泥婆羅國王那兒也不好交代啊,人家既然按時派來援軍,已經給足了面子。到時候,他惱羞成怒不肯再次派兵前來,郭某縱是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再去求來援軍,你說對嗎?夜長夢多之事,屢屢發生過,這一點也不新鮮,定要引以爲鑑纔是啊。”
說到這兒,郭業又反問了一句:“戒日王,難道你就不想早點平定南方三國叛逆,一統天竺國嗎?”
“呃……”
戒日王面露猶豫之色,雖然他心裡很是不願意把這三萬多的泥婆羅兵和唐軍交給自己的女兒,畢竟兒子纔是他要鍛鍊的繼承人。但是,他也正如郭業所說的一般,非常擔心泥婆羅又不再派援軍來。
再說了,如今曲女城條約都已經簽署了,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哪裡還有回頭路可以走?
於是乎,他先是衝那五六個繼續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王公大臣揮揮手,吩咐他們先下去。
然後衝郭業和加德滿都笑了笑,說道:“郭唐使,加德滿都大將軍,你們且稍待片刻。本王要和他們姐弟三人小小商量一下,很快就可以答覆二位。稍待,稍待片刻。”
說完話,他剎然起身,向阿賈利耶兄弟二人和拉迦室利公主三姐弟揮揮手,輕聲道:“你們且跟本王進去,本王有話要與你們三人說。”
三姐弟喏了一聲,尾隨着戒日王去了後面。
拉迦室利公主跟在最後,趁着戒日王和兩個廢物弟弟沒有注意,駐足轉身掀開面紗衝郭業嫣然一笑,動人心魄。
而後,放下面紗繼續跟着前面三人的腳步,快速追了上去。
見着戒日王一家子人離開了現場,想着剛纔拉迦室利公主那奼紫嫣紅百花盛開之笑,郭業不禁嘴角微微一翹……
這時,加德滿都緊挨着郭業,小聲說道:“益州侯你就放心吧,這三萬高山鬼兵和三千唐軍的兵權,戒日王肯定會交給拉迦室利公主。”
郭業微微頷首,笑道:“嗯,他沒得選!”
加德滿都突然八卦問道:“益州侯,您跟這位拉迦室利公主是什麼關係啊?爲何要對她這般好?若非你之前吩咐小將這般說詞,小將真是料不到你會將這幾萬兵馬交給她。”
郭業搖了搖頭,一副事不可對人言的默然之色將加德滿都的熊熊八卦之心給擋了回去。
然後清咳兩聲,迴應了一句:“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至於之前在王宮外答應你那一百首勸酒詩,一會兒出宮郭某就會親手給你抄錄一本。”
“真的?”
加德滿都興奮地樂道:“益州侯,抄完之後請簽上你的大名,如果有可能,可以在詩集上寫上幾句祝福我的話嗎?嘿嘿,比如祝加德滿都早日成爲一名出色的詩人。謝謝哈……”
靠,越來越像一個狂熱的鐵桿粉絲了。
不過郭業也不厭其煩,能用一本手抄詩換來三萬大軍的兵權,他正求之不得,這筆買賣怎麼做都是划算的。
隨即,他很是爽快地點了一下頭,擲地有聲地應道:“行,沒問題。加德滿都大將軍,有你這樣的鐵桿粉絲,我很欣慰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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