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郭業以領軍衛大將軍的名義下令在城中四處張貼紅榜告示,宣佈殷府命案已經告破,城中即日起解除戒嚴。
同時將五十名江洋大盜的屍體懸掛在長安郊外的刑場上,暴曬三日,以安民心。
一時間在城中起了軒然大波,百姓競相奔走,紅榜告示之處人頭攢動,更有好事者紛紛涌出城外,前往刑場去看熱鬧。
僅僅半天的光景,殷府滅門案告破之事便在整個長安城中傳揚了開來。城中之前人人自危,人心不定的局面隨之而破。
順帶着,原來負責此案的馬元舉和韋挺都狠狠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託了郭業的鴻福,躲過了眼下這破案不力的一劫。
城外在傳揚命案告破,宮中朝堂上也是熱鬧得緊,當然因爲殷府案子告破,殷天宗之死有了結果,所以氣氛還算可以。
李二陛下言而有信,當堂就宣佈了對郭業的任命,由郭業出任領軍衛府大將軍一職,品銜不變仍舊是從二品,不過卻掛了個尚書虛銜,也算是對郭業卸任禮部尚書的一個補償。
因爲禮部尚書與領軍衛府大將軍都屬於從二品,但在太平盛世,同品秩的文官永遠都比武將天生要有優越感。
這也就是武職見文職,平白矮一頭的俗規。
如今郭業以一個從二品的大將軍加尚書虛銜,雖看着不倫不類,但裡頭的說法就大了。
因爲這樣的話,他就能以武將的身份享受着文官的待遇,六部尚書所擁有的福利待遇,他都能享受到,無論是朝堂地位,還是米糧俸祿和儀仗,就連之前賜佩的銀魚袋,他都能繼續佩戴。
也算是郭業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外之喜了。
這番任命下來,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
士林清流系中人自然是喜大譜奔,畢竟郭業是士林清流系的靈魂人物,是一面凝聚人心的旗幟。
而魏徵等人所代表的建成餘黨系,依舊保持中立,不喜不悲,不過因爲郭業之前替刑部尚書韋挺求過情解過難,所以對於郭業出任領軍衛府大將軍,韋挺魏徵等人潛意識裡還是沒有那麼大的牴觸了。
倒是天策府一系的人,最是憋屈了。
不僅平白折損了一個掌管長安城城防和宵禁的殷天宗,失去了對長安城的掌控;還讓郭業拿走了領軍衛府大將軍一職。
這就意味着,從此,天策府一系的力量被削弱,長安城的城防兵力不再歸他們所控制。
之前在家中休養身體,如今因爲殷天宗一案而已經復出朝堂的長孫無忌一臉鐵青地低着頭,默默地掰扯着手指頭,細數着如今朝堂勢力微調之後,自己一方與士林清流系一方的力量對比。
今天的早朝郭業並沒有參加,因爲他要收拾殷天宗留下的爛攤子,他要抓緊時間整合左右兩衛三萬兵力,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人主官一副班底,此乃天經地義之事。
不然,永遠也甭想做到令行禁止,政令暢通。
順理成章地,他也將張九斤和王八斤兩人安插進了左右兩衛中,以他們二人的資歷當然還不能出任左衛或右衛的領軍衛將軍,充其量只能是出任領軍校尉,各自掌管一隊近千軍士。
但他相信,釘子只要埋下,將來自有他們發光發亮的時候。將來某一天,再起出這兩枚釘子的時候,也許他們已經長成了蒼天大樹。
頭一天,許以重利拉攏左右兩衛的將軍。
第二天,整合中層兩衛共計三十名領軍校尉,以鐵血手腕外加懷柔政策進行整合,順者以銀錢開路大肆籠絡,逆者直接打坐冷板凳,抽調其麾下兵員,讓他成爲光桿校尉。
僅僅用了兩天的時間,無論是真心實意投誠,還是虛以委蛇陰奉陽違,三十名領軍校尉中十有**人數已然向郭業投誠。
郭業堅信,只要再給他三個月的時間,他一定能將領軍衛左右兩衛經營得鐵板一塊,嚴絲無縫水潑不進。
又在領軍衛府忙活了一個白天,直至天黑,郭業才離開衛府衙門。
不過他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趁着天黑身後無人盯梢去了一趟衛國公府邸,深夜拜會了一把李靖。
在衛國公府的書房中,郭業與李靖密談了許久許久,至始至終就他們二人,沒讓別人靠近半步,直至東方魚肚白,天矇矇亮時,郭業才從衛國公府的後門悄然離去。
離開衛國公府後,郭業徑直回家,本想補個回籠覺,可惜時間已經不夠。
因爲一會兒他便要上早朝。
今天正是李淵讓荊王傳來命令的第三天,所以今天的早朝他不得不去。
按照李淵的要求,他今天要在早朝上發出自己的聲音,附議重新冊立李承乾爲太子儲君的提議。
而且他也很好奇,他要看看到底是誰代表李淵和魯王等人向李二陛下提出重新冊立太子讓承乾復位。只要是誰領頭提議,那麼這個人就是李淵安排在朝堂中的暗棋,也許還是安插在三系中的那根釘子。
這人到底是誰?
郭業非常非常感興趣。
隨後,他草草洗漱了一番,卸掉頭盔鎧甲和佩刀,換了一身冕服,這是專門爲上朝準備的行頭。
而後又匆匆讓下人備好軟轎,進宮上早朝。
進宮之後,已經有陸續的官員朝着勤政殿的方向進發,路上郭業撞見了剛升遷至禮部尚書的褚遂良,還有馬元舉、孔穎達等人,當即結伴而行前往早朝大殿。
行至大殿白玉臺階前,郭業耳中傳來隆隆的晨鼓和清脆悅耳的鐘聲,這是早朝要開始的鐘鼓之聲。
一時間,大殿門口人潮涌動,一個接着一個的朝中大臣,朝着大殿內魚貫而入……
當所有臣工都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站好分成兩排之後,李二陛下才在董順及一干內侍宮女的簇擁下姍姍而來,坐上了龍庭,接受着百官的朝拜。
郭業並非第一次上早朝,對這些繁文縟節的東西早已見怪不怪了。
接下來,順公公自然還是依照老規矩,在李二陛下的授意下扯起公鴨嗓子一通喊:“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頃刻間,各部大臣們便紛紛站出來,彙報着今日需要找皇帝商榷的事情。
不是哪裡大雪連天需要朝廷賑災,便是哪裡地方有瘟疫需要朝廷調撥銀兩及時解決,不過對於李二陛下而言,貌似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三下五除二,他便遊刃有餘地做出了應對處理之策。
差不多各部官員都彙報完事情之後,郭業默默算了一下,這個早朝已經足足耗掉了一個半的時辰。
難怪都將皇帝忙碌稱之爲日理萬機,的確一個人決策着這麼大一個帝國的所有重大事情,能不忙嗎?
郭業眼瞅着早朝就要結束,可是那個提議重新冊立李承乾復太子儲君位的人還沒出來,情不自禁間,他有點着急了。
奶奶的,這人到底是誰?
他悄悄擡起頭來打量着滿朝文武,尋覓着這個人到底是誰。
長孫無忌?
百分百不是!
不然的話,李淵之前就不會藉着殷天宗之死坑他一把了,而且如果是長孫無忌的話,李淵又何苦要謀害殷天宗,將領軍衛大將軍一職空缺出來由自己接任?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同理,肯定也不會是房玄齡、唐儉等天策府一系的死忠鐵桿成員。
魏徵、韋挺?
也不太像,這些人李建成的舊臣,壓根兒就恨死了李淵罔顧故主建成之死,哪裡還會聽李淵擺佈?
秦叔寶、程咬金?
也不會是他倆,因爲這兩人雖說跟長孫無忌等人有着天策府舊臣的關係,但絕對不會聽李淵擺佈而算計李二陛下,因爲這兩人與長孫無忌、唐儉等人不同。
至於孔穎達、褚遂良等人,那就更加不可能。
如果是他們,郭業身爲士林清流系的靈魂人物,又怎會不知道這個情況,他們肯定會提前與自己通氣。
那到底是誰呢?
郭業暗暗地篩查着朝堂上的這些人……
退朝在即,順公公又依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喊了一通:“皇上問諸位卿家,還有軍國大事需要請奏嗎?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哩!”
就在這時,突然朝堂中出現一人,拱手拜道:“陛下,臣有事啓奏。臣有一件關係到大唐江山,關係到社稷穩固,關係到基業千秋的大事要啓奏!臣,懇請陛下爲了大唐江山能夠千秋萬世,而重新冊立太子儲君!”
郭業立馬將目光落在了這個最後跳出來的人身上,暗道一聲,奶奶的,你可算跳出來了!!
原來是他?
嘖嘖,真沒想到啊,李淵安插的這根釘子,竟然會是他!!
看着對方依稀有些眼熟的背影,聽着對方隱約熟悉的聲音,郭業雖沒看清這個人的容貌,卻已經猜出了此人到底是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