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答龐士元

“什麼?他竟然說好消息?”吳王府中,寧瀟毫不掩飾她的鄙視,大而明亮的鳳眼微斜,就這麼看着回來告訴她這個消息的弟弟。另有一種美人風姿。

京城裡誰不知道賈環前段時間在真理報上搗鬼,將他舅舅王子騰提名武英殿大學士的機會給打掉了?現在處境艱難,哦--,又想起來王子騰是他舅舅?

這什麼人啊!

寧澄雖說才十三歲,但身爲吳王世子,政治上的東西多少還是懂一點,好笑的道:“姐姐,我理解你要看賈先生笑話的心思,但你不得不承認,王檢點這個大捷來的正是時候。”

寧淅附和的點頭。能幫助到先生就好。

寧瀟冷哼一聲,高傲的揚起潔白、優美的下頜,漂亮的鳳眼眯起來。某探花不是官僚,但還是個俗人,沒有一點底線。

賈環將兩個學生打發走,坐馬車直奔何府,求見何大學士。今日休沐,何大學士理當在家中。

等到了何府,卻被告知何大學士今日在軍機處值班。賈環等到深夜,纔在書房中見到何大學士。

賈環見到何大學士的第一句話是,“何相,王檢點擅開邊釁,理當撤職問罪。請何相上書天子。”

何朔驚訝的看了賈環一眼,眼中滿是欣賞,捻鬚一笑,道:“這是自然。我已經和劉臨川他們談過。國庫空虛,誇耀武功,將會拖垮國家。”並且,正在推行的一條鞭法的成果都將毀掉。

王子騰在西北邊境出師大捷,朝廷內外喜氣洋洋。以國朝兵鋒之盛,四夷小國斷無取勝的可能。

十月三十日的下午,舊武勳集團的頭面人物如北靜王、南安郡王等,紛紛溝通,上書,保奏王子騰的功勞。蠢蠢欲動。

賈環因爲當晚不在賈府中,北靜王派去的人沒找到他,沒有與會。

然而,第二天上午,一則消息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來。大學士何朔親自上書天子:有功將士賞賜照發,令有司核之。但嚴懲擅自出兵的王子騰。

何朔在奏章寫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國之戰止,俱決於聖天子。豈有操於邊將之手乎?…當今之時,國力未復,擅開邊釁,錢糧耗費幾何?民力耗費幾何?王子騰其罪當斬!”

何大學士的意思,是否對外作戰,決定權在朝廷,不在邊將。此風不可漲。否則,將復唐朝舊事: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其次,國庫裡現在沒錢,怎麼打?戰爭是前方將士們打贏的,同樣需要後勤的支撐。打的是國力。大周在近年內,連番征服西域、西南。國力損耗。再打一場大戰,將傷到國家元氣。

消息一出,滿朝官員驚訝無比,細想之下,又覺得何大學士的奏章在情理之中。

關於大周對草原蠻族的戰略早就定下來。王子騰之前上報過朝廷。朝廷批覆是要求等國家消化了西域、西南兩地,再戰。當前以守爲主。王子騰是大捷,但卻是違令了。

關於王子騰的處置,瞬間在輿論中取代了“處罰賈環”成爲熱點。十一月初二,奏章不斷,滿朝的中高級官員都參與其中。何大學士都親自下場,要砍王子騰的頭,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大臣們都在表態。

再者,法不責衆。

朝爭至此,如若巨大浪潮,達到頂峰。這是數個事件匯合而成的頂峰。猛浪若奔,暗流洶涌!

十一月初三,雍治天子諭令:十一月初六,在武英殿中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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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朝爭的各方都明白,決戰的時刻就在三日後。天子將親自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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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有三個,第一,王子騰如何處置。這牽扯到舊武勳集團是否能如願的推出其旗標人物。之前,已經失敗一次。

第二,真理報,賈環如何處置,要做一個說法。天子不提,自有朝臣們會提。罵了半個月呢,不可能沒個結果。刑部給事中戴琮的奏章,天子還沒有批。

第三,武英殿大學士的人選拖了這麼久,廷議結果連續被打回兩次。事不過三,該有定論了。

不過,在朝廷的明眼人看來,還有第四個潛藏的焦點:兵部尚書屬誰?

雍治天子“體貼”的將裁決日期定在了三天後。深秋之末,天寒地凍之時,京城中彷彿洶涌着一股暗流。官場中人都感受的得。

午後時,北靜王府中一處精美的敞軒中,明亮的玻璃窗外,北風吹佛着枯樹。

北靜王和南安郡王喝着溫酒,閒談。

四王八公集團的核心人物,左都督牛繼宗、都督僉事石光珠在西域。賈家貴妃的父親賈政在福建。王子騰在九邊榆林。在京中的核心,就剩他們二人。外加一個能代表賈家的賈環。

南安郡王的面相給人很刻薄的感覺,微笑着輕晃精巧的酒杯,道:“水王爺,要不你和賈子玉談一談?這可不能由着性子來。”

賈環反對王子騰的立場,滿京城皆知。但是,內部競爭,不能影響到大局嘛!

北靜王和賈府的關係是比較深的,他年紀二十出頭,小南安郡王一輩,人物秀麗,一身白色的龍袍,想了想,苦笑道:“我看難。”

他和賈環談的比較深,知道賈環的想法。

王子騰要出兵征討察哈爾部的事情,他之前告訴過賈環。成,如何處理。敗,如何處理。

他是贊同賈環,不要在奪嫡中過早站隊的觀點。但王子騰有軍功,上升,對舊武勳集團而言,是一件好事。他們當然要推王子騰上去。這個時候,北靜王不可能因顧忌賈環的看法,逆大勢而動。

王子騰站隊,當然影響不到他。但,要說服賈環很難。

南安郡王咂了一口酒,譏諷的笑了笑。

賈環沒有去武英殿議事的資格,但可以預見,十一月十六日,賈環必然會出現在武英殿中。因爲,賈環是當事人之一。

但是,賈環若當着朝臣的面,彈劾其舅舅王子騰,叫舊武勳集團裡其他人怎麼想?殊爲不智。不顧全大局嘛!

年輕人的脾氣,都很衝。往往會付出成長的代價。

外城西,永昌公主的府中,後院某處院落的浴池中,水汽氤氳。永昌公主舒服的泡在浴池中,胴--體在水中若隱若現。幾名男寵幫她搓背、按摩。另有宮女四人在四角添加熱水。

永昌公主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身在浴池中的嚴捕快道:“甄家的小姑娘說還要考慮考慮。”

永昌公主冷哼一聲,態度不滿,“你回去催一催你們府尹。”

“是。公主殿下。”嚴捕快在順天府中當捕快。面見順天府府尹(正三品)孫嘉很方便。

國朝的規矩,地方親民官,是不能擅離地境。而且主官吃住都在衙門中。

所以,清宮戲中,總有些官老爺半夜被長隨催着從**家裡出來,“請大人上轎。”畫面相當滑稽。藝術來自生活。夜不歸宿,屬於違例,要被御史彈劾的。

晚間時分,順天府府尹孫嘉在後院中,召見下屬通判傅試,問起監牢中甄禮的事。

傅試暗中照看甄禮的事,他自是知道。一個府尹,對府衙裡的事要是不知道,那就太廢材。

傅試拱一拱手,道:“大人,貴人之事,與我等何干。等結果出來罷。”

孫嘉詫異的看了傅試一眼,沒想到這個平庸的通判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想一想,便點點頭。

距離武英殿的議事,只有明天一天的時間了。

天氣微微陰着。秋菊綻放後,百花凋零。西苑中,雍治天子在萬善殿的東廂房中作畫。

獨孤貴人侍奉在一旁。錦帽貂裘,如若白狐。身姿嬌小玲瓏,卻又異常的火辣。偏偏玉容清冷。

書桌上,放着的最近幾期的大週日報,這是給天子消磨時間用的。連續幾版的頭條,都是反對增加商稅的文章。

忽而,太監總管許彥自外頭進來,站了一會兒,見天子提起畫筆,忙道:“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能在許彥口中稱貴妃的,只能是令“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楊貴妃楊燕燕。

雍治天子頗爲詫異的擡起頭。燕燕一般不會來主動來西苑,除非他召見。擱下手中的毛筆,吩咐道:“快叫她進來。外頭冷。”

少頃,楊貴妃帶着貼身的宮女緩步進來,看着書桌上還未成形的畫,含笑道:“陛下好雅興。臣妾罪過,打擾陛下了。”

雍治天子擺擺手,並不在意。和楊貴妃笑談了兩句,問她外頭冷不冷。

獨孤貴人向楊貴妃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楊貴妃看着別具風情的獨孤貴人,微微一笑,挽着她的手,“妹妹快起來。自家人,不用這樣講禮。”又道:“陛下何不完成畫作,讓我們姐妹一飽眼福。”

雍治天子哈哈一笑。又繼續潑墨揮毫。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出盡風頭。爾後,將獨孤貴人打發走,摟着楊貴妃,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燕燕有什麼話要對朕說?”

楊貴妃輕笑,充滿了嬌柔的成熟女人味道,道:“陛下聖明。我今日來,是想找陛下討個人情。永昌公主將甄家的長子給扣了,想要強迫甄家的三姑娘進西苑。”

楊貴妃的性情,上善若水。今天來討人情,是賈環請求的。她欠賈環一個人情。

要是之前,她未必肯“得罪”永昌公主。但是,她既然有兒子,自不用太過於避諱天子的幼妹。

“甄家?”雍治天子微微沉吟,“是靜兒的妹妹?”前太子妃,甄家大姑娘,名甄靜兒。

楊貴妃點頭。

“胡鬧!”雍治天子臉色微沉,喊道:“去叫永昌來見朕。”

所以說,狗頭軍師要不得。嚴捕快,完全錯估了甄靜兒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她是雍治天子和已故的皇后一起選定的兒媳。雍治天子見到她,就會想起已故的皇后。而不是嚴捕快想當然的因素。

許彥忙答應,轉身出去。雍治天子想一想,又道:“回來。過幾日,叫永昌來見朕。亂彈琴!”天子餘怒未消。

楊貴妃正要開口說話時,外頭傳報,“陛下,刑部尚書華墨求見。”

十月初五的下午,蜀王寧恪到吳王府中找寧瀟說話,他得到一點最新的消息。他知道永清郡主寧瀟關注着最近朝堂上的朝爭。她喜歡政治。

“瀟妹,賈環這次肯定完蛋。你知道嗎?我聽漢王世子說,他看到宋天官的一個侄兒進了順親王府。”

後花園中,草木枯黃,寒風蕭瑟,一樹梅花,將開未開。不是霜娥偏愛冷,白雪未至花不開。

寧瀟一襲白底粉色繡花長裙,身姿比例極佳。尤其明豔的丹鳳眼注目着花園中的景色。認真沉思的模樣,令人心悸。側顏無雙。認真思考的美女,同樣有着難言的風情。

“意料之中。”寧瀟偏頭笑了下,十四歲的少女,明豔如花,美的動人心魄,道:“九哥,你知道嗎?賈環去見了何大學士,何大學士轉頭就彈劾王子騰。”

蜀王慌忙的挪開眼神。瀟妹太過於美麗,他不敢多看。有些底線,不能越。脫口而出,道:“他傻了吧。這個時候,不抱緊他舅舅的大腿,還標新立異。”

寧瀟搖搖頭,長出一口氣,“人不能連續的犯兩次錯誤。我更不想犯第三次錯誤,所以,我想了很久,總算明白他的想法。”

蜀王道:“是什麼?”

寧瀟明豔的鳳眼中彷彿有着智慧的光芒,這給予她別樣的神韻,與衆不同。丹脣輕啓,“他想進武英殿。”

蜀王寧恪也算聰明人,一臉的懵逼,他完全沒搞懂寧瀟在說什麼。

寧瀟莞爾一笑,明麗動人,解釋道:“天子怠政,只有重大的政事纔會親自召開御前會議。朝廷一衆官員彈劾賈環的事,夠不上這個標準。

而何大學士上書要殺王子騰,這就能夠的上了。也就是說,賈環認爲,他有把握當面讓天子改變主意。否則,天子在奏章上勾畫兩筆,他的命運就決定了。由此推測,近期若沒有王子騰大勝的事,他同樣會搞出事來,好混進武英殿。

不過,我仍舊不看好他逆轉現在的局勢。交出真理報的控制權是必然。罷官只把很尋常。下獄未必不可能。順親王和賈府,不是早有恩怨嗎?”

這思路、分析,蜀王寧恪聽的目瞪口呆。

十月初六。天降大霧。凌晨三四許,賈府的側門打開,賈環的馬車緩緩的駛出。他今日獲准常朝,稍後去武英殿議事。

正陽門外正東坊中,天地間瀰漫着白霧與夜色。真理報報社中,燈火通明。今日的報紙正在印製。

編輯室中,龐澤、喬如鬆,羅君子,蕭夢禎幾人不約而同的選擇昨夜值班。目光、心思都想着紫禁城內。這不僅僅是關係着賈環的個人命運,同樣是關係着真理報的命運。

龐澤看着書桌上的文稿,這是賈環寫的,大家已經看了很多遍,讀之卻依舊熱血沸騰,感受到力量,想象着他此時赴朝會時的慷慨心情:

海天龍戰血玄黃,披髮長歌攬大荒。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環,於丙辰年十一月初五,靜夜口占,答龐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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