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這個柳淳,口氣也太大了吧?”丘福從王府出來,就主動邀請朱高煦,跑到了一處酒館密談。
丘福喜歡吃肉,尤其是大塊吃肉,他讓人烤了兩隻羊腿,準備了兩壇烈酒。
大口嚼着羊肉,氣哼哼道:“俺老丘就是想不通,王爺怎麼就那麼信柳淳?怎麼就把他當成了寶?偌大的基業,全都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他柳淳滿世界亂竄,真的就以爲自己功勞潑天了?什麼玩意!”
丘福越說越氣,如果說以前只是成見,這次柳淳可是確確實實,擋了他們的路。本來朱棣都要封賞國公,犒賞羣臣,他還琢磨着弄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呢!這可倒好,讓一羣普通士兵成了英雄。
就算給他們照舊封賞,可風光所剩無幾了。
朱高煦聽着丘福的話,眼睛圓睜,拳頭不停緊握,骨節發出咯咯的響聲,他很憤怒!真的,有的人太不識相了!
“不要說了!父王怎麼想的,我怎麼知道?”
朱高煦怒喝,丘福滿以爲他也是對柳淳不滿,就順着道:“二殿下,你要穩住,我們大傢伙都商量好了,無論如何,也要全力以赴,讓二殿下坐上儲君的位置。至於柳淳,他要是聰明,就趁早靠過來,要是犯傻,少不得連他一起廢了!”
朱高煦的眼睛都紅了,牙齒咬得咯咯響,他真的想廢掉一個人,只不過不是柳淳!好容易控制住了表情,朱高煦道:“好啊,你去安排吧,我還要回王府,順便去柳府,探探口風。”
丘福這傢伙,聽到朱高煦要去柳府,並不驚訝,雖然他知道柳淳是王府三位殿下的師父,也不覺得他們能有多深的感情。
這天下間,龍椅只有一個,就算是父子兄弟,都要反目成仇,更何況是師徒啊!
只要二殿下有往上爬之心,就只能依靠他們,也必然會和柳淳鬧翻。
丘福就是這麼自信。
“師父,我懶得裝了。”朱高煦怒哼道。
“你必須裝下去!”
“不行!那個畜生罵你!”
“罵就罵唄,又不會少塊肉!”
“哼!可我很生氣,非常生氣!”朱高煦怒衝衝道:“都怪大肉球,他給我出壞主意,讓我佯裝跟他不和……這樣小人就會見縫插針,因此也就能引出藏在北平的內鬼,防止外患之下,再生內憂。”
朱高煦講出了以往的事情,他們弟兄倆唱雙簧,還真有了作用。朱允炆曾經給朱高熾來過密信,回憶他們在應天一起唸書的往事,還許諾,只要投降,燕王的位置就是朱高熾的,希望他能大義滅親,反戈一擊。
朱高熾接到密信之後,並沒有立刻拒絕,反而是往來了好幾個回合……最後事情暴露,大家議論紛紛,不得不把密信封存,送去了西安,請朱棣裁決。
當時正好是柳淳從巴蜀到西安,他直接把書信給燒了,甚至沒給朱棣看。父子之間還有什麼不猜忌的。
消息傳回了北平,丘福等人簡直氣壞了,這是誰?竟敢燒了那麼重要的證據,簡直豈有此理!
後來柳淳現身,丘福去了雙嶼,總算弄清楚了,就是他乾的!
丘福頓時義憤填膺,他們打算靠着這件事扳倒朱高熾呢,柳淳居然敢出頭,庇護朱高熾,一下子捅了馬蜂窩。
就這樣,在他們的心中,柳淳自然是他們的敵人了。
“師父,這幫蠢材,打仗打得,腦殼都壞掉了。他們天天逼着我欺師滅祖。我要氣死了!還不如讓他們都戰死算了,到時候在墳前放一枚金質獎章也就是了。”
“別胡說!”
柳淳氣得責備道:“獎章是隨便給的嗎?你怎麼還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朱高煦不好意思道:“師父,弟子就是這個脾氣,怕是改不了了。”
柳淳哼了一聲,“你小子就是屬驢的!而丘福這幫人,也是驢,還是一大羣笨驢!”柳淳道:“雖然他們笨,但他們幫着王爺打天下,都是十足的功臣。王爺要成就超越先帝的功業,就要跳出先帝的格局。”
“對待這些功臣,能不殺還是不要殺,多少給他們一條活路。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團結所有的力量,攥成一個拳頭,這樣伸出去纔有力量!”
“所以你還要給他們希望,讓他們有個盼頭,然後儘量約束,少給你爹添亂子,這也是你的功勞。”
朱高煦氣咻咻的,“話是這麼說,可我就是瞧不慣他們,師父,你乾脆想個辦法,把丘福弄走算了。”
柳淳生怕徒弟壞事,認真想了想,“辦法有,而且很快就會出現,你拭目以待吧!”
……
三天的功夫,轉瞬即逝。
丘福又一次來到了王府,朱高熾和朱高煦也早早都來了,丘福只是跟朱高熾抱拳,然後就湊到了朱高煦身邊,“二殿下,你看今天寧王能來請罪嗎?”
朱高煦道:“不好說,不過到現在還沒有動靜,怕是快午時了吧?”他還向外面看看。
丘福冷笑道:“等過了午時三刻,還沒有動靜,就算他輸了。三十匹上等好馬,就是不知道柳淳拿不拿得出來,反正我是不客氣了!哈哈哈!”
朱高煦聽着他的笑聲,心裡只剩下鄙夷了,就你這個腦子,真的別跟師父鬥了,就算是我,也沒有難度啊!
只是朱高煦的注意力沒在丘福身上,他開動腦筋想着,究竟是什麼辦法,能讓朱權前來請罪?
沒見師父有什麼動作啊?
難道他修成了“科學”的最高境界,能心想事成了?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流逝,馬上就要到午時三刻!
“報,朵顏三衛指揮使,大將軍地保奴求見!”
“地保奴?他來幹什麼?”丘福不解問道。
”地保奴將軍押着寧王朱權,來到了北平!“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道雷,砸中了丘福。
怎麼回事?
朱權真的來了!
他都懵了,這時候朱高熾放聲大笑,前仰後合,“先生果然神機妙算,手段高明,朱權來請罪了!”
丘福氣得臉都綠了,不算,不能算!柳淳絕對作弊了,我不信,巧合,全都是巧合!
他剛想反駁,這時候朱高煦黑着臉,無可奈何道:“我輸了,十匹好馬,立刻送過去!大哥放心,我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朱高煦言而有信,那丘福也不能撒謊啊!
“二十匹戰馬,我,我會送去的!”丘福紅着眼睛,他只想鬧清楚一件事,這個地保奴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竟然真的把朱權給弄來了!
……
有同樣疑問的還有朱權!
他坐在馬背上,憤怒質問:“地保奴!你爲什麼背叛我?”
地保奴很坦然道:“王爺,我從來不是你的人,何來背叛之說!”
“胡說!”朱權斷然道:“我,我到了大寧,親手招募胡虜,組成朵顏三衛。你是北元皇帝的次子,不過是階下囚,一介奴僕而已!是我,是我!提拔了你!讓你領兵,給你金錢,給你美女!讓你過得風風光光。”
“地保奴!你們胡虜就是這麼報答主人的嗎?你的良心被狼掏走了嗎?”朱權真的瘋了,他自知朱棣贏了,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他在戰與逃之間,天人交戰。他很想跑去遼東,司機渡海,前往山東。
他不相信任何的漢軍,生怕被坑了,身邊從來只帶着朵顏三衛!
可誰能想到,就是他們,把自己給出賣了!
那麼多的賞賜,就算給條狗,也不會這樣吧?
朱權氣得抓狂。
地保奴兩手一攤,譏誚道:“寧王殿下,我要糾正你的錯誤。我可不是奴僕,我是大寧鋼鐵廠的預備員工!你是給我了不少東西,可我最喜歡的還是工廠裡的烤肉,一條只要三文錢,放在嘴裡,輕輕咬開,汁水溢出來,填滿整個嘴巴……那是最美好的味道。”
“寧王殿下,我只能說,你太想當然了!你以爲我會恨柳大人?不,我最尊重的就是柳大人!他讓我抓你來北平,我就帶你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