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鬱新那個老相好的讓我們給拿下了!”
千戶楊浩喜滋滋向柳淳彙報,他湊到了柳淳近前,一臉怪笑,“大人,按說這女人都年過四十了,可竟然像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皮膚那個白啊……”
“咳咳!”
柳淳忍不住咳嗽道:“你莫非想要弄到自己的家裡不成?”
楊浩嚇壞了,忙擺手道:“我可不敢。大人,我聽說這個婦人是妖女,她駐顏有術,是因爲經常喝女孩的血。”
“血?”
“對,據說那什麼血……有着無與倫比的功效,能夠起死回生,延年益壽,青春永駐,時常服用,能長命百歲,下官覺得八成是真的,所以想介紹給大人,您看……”
“住口!”
柳淳氣得一拍桌子,他已經知道是什麼玩意了,差點吐了。
“楊浩,我可告訴你,那些都是無稽之談。也不要拿出來噁心人,你告訴下面,作爲一個錦衣衛,首先就要不信邪,不胡來。你們誰要是沾染這類妖妄的事情,可不是去東番島種甘蔗那麼簡單。我把你們都送去美洲,賣給食人部落!”
“啊!”
楊浩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告饒。
“大人,實不相瞞,小的們就是搜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書籍,有藥方,還有亂七八糟的工具,更有許多丹丸藥物,據說都是用最珍貴的材料煉製的,功效非凡,下官還琢磨着要獻給大人……”
“燒了!”
柳淳冷冷道:“通通都燒了,一點別留着!”
柳淳態度格外堅決,楊浩嚇得連忙去通知,結果走到了門口,又讓柳淳叫住了,“你聽着,從下個月開始,要定期組織錦衣衛,去北平的科學實驗室,學習觀摩,尤其是你們這些當千戶,百戶的,更要好好學,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
楊浩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本來想討好,結果碰了一鼻子灰不說,還要上課學習,回頭那幫弟兄們還不定怎麼罵自己呢!
“你這個妖婦,真是害人不淺!你趕快招供,不然小心皮肉受苦!”
捱了柳淳一頓臭罵,楊浩再也沒有半點憐惜之意,化身兇猛的摧花夜叉,手裡提着皮鞭,獰笑着叱問。
婦人緊閉着雙目,根本不說話。
“好啊,你裝死,看老子不打死你!”
他舉起鞭子,狠狠抽打。
鞭子落在婦人身上,生牛皮裹着鐵絲,一鞭抽下去,就是一道血痕,一鞭接着一鞭,婦人的衣服被抽碎,潔白的皮膚上面,橫生出許多猙獰的傷口,鮮血溢出,皮肉開裂,好不悽慘。
奈何婦人緊閉着眼睛,居然半點不叫痛,不求饒!
還真有點賊骨頭!
“換大刑,老子不信了,今天還撬不開她的嘴巴!”
楊浩拿出了十八般刑具,從皮鞭,夾棍到釘板,一樣不少,挨個在女人的身上使用,從早上一直打到了傍晚,婦人昏死了好幾次,愣是不開口,把楊浩都嚇壞了,這麼打下去,非要出人命不可,該怎麼辦啊?
堂堂錦衣衛太保,此刻也是頭大了。
……
“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們的臨時住處,現在的條件苦一些,等學堂那邊都修好了,也就好了。先四周瞧瞧,回頭去清洗乾淨了,到了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算是入學宴了。”
一位微胖的大嬸笑呵呵道。
李無瑕是希望多找一些女先生來教導,奈何女子讀書的不多,願意來教學生的就更少了,而且還是一大羣問題學生,沒法子,只能暫時請一些德高望重,人品過硬的人來教導。
不過她很細心配屬了一羣生活方面的輔導員。
這些老大娘可不是尋常人物,在多年以前,抓捕的北元皇族貴胄,就是她們負責管理的。上至皇帝,下到文武高官,讓這幫農婦擺弄得明明白白。
“夫人放心吧,說到底還是一羣小妮子,明教那些妖人再厲害,還能比得過輔國公的傳授的本事?”
老大娘們那叫一個信心十足,她們管這些丫頭,就是四個字:一視同仁!
這裡面有的是按照大家閨秀培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還給纏足裹腳,三寸金蓮都不夠,一定要裹成二寸多的小腳。
“真是造孽啊!哪有這麼折騰人的!”
老大娘們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女孩子除去裹腳布,更有甚者,不光裹腳,還要裹腰,把身形勒得細瘦苗條。
長久下來,幾乎個個體弱多病,十足十的多愁多病身,也不知道那些達官顯貴想什麼,竟然會癡迷這些病美人,可見他們的腦子也壞了!
老大娘們解開了女孩子們的束縛,給她們展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雖說這男女有別,可咱們也不能真的自甘墮落。就拿我們白羊口的婦人來說,好些都投資作坊,手下管着成百上千的男人哩!”
“你們只要好好讀書,學到了本事,以後一樣能自己做主算,幹嘛非要取悅別人,成一羣老貨的玩物?這大好的年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值得嗎?”
這些老太太們深知一次兩次,解決不了問題,但是她們擁有足夠的耐心,水滴石穿,早晚能攻破這些女孩的防線。
可是出乎老太太們的預料,這些女孩進駐學堂的第三天,開始有人額部、面頰、腕、臂、軀幹和下肢出現皮疹。
老太太們經驗豐富,頓時察覺了不妙。
“夫人,那些女孩之中,有人出現了天花!”
李無瑕接到了消息,大吃一驚,她也顧不得什麼,急忙請來柳淳拿主意,畢竟這可是要命的傳染病,不是開玩笑的。
柳淳接到了消息,也是大吃一驚,他本來還在安排清剿山東的明教叛亂,突然聽到天花的消息,怎麼能不驚訝?根據所有的消息,北平附近,並沒有出現天花傳染的情況。這些女孩又是如何感染天花的?
實在是讓人不能不懷疑!
“別的先不說了,趕快進行隔離,有病的要治療,不惜成本,沒病的,要接種牛痘。對了,周王進京了,這事交給他吧!”
作爲一個標準的工具人,柳淳又想起了朱橚,既然他有心成爲蓋世無雙的名醫,柳淳怎麼會不幫忙呢?
除了手術之外,另一項能救人無數的技能就是接種牛痘了。
在歷史上,明代中期就已經廣泛出現痘症專科,用接種痘漿的辦法,來預防天花。柳淳的指點加上朱橚的努力,讓這一項技術早了一百多年出現。
“放心吧,她們都會沒事的。”
朱橚信心滿滿,他親自給這些女孩接種,對於已經發病的,朱橚親自開出方子,悉心診治。
就在這邊忙碌的時候,錦衣衛詔獄之中,奄奄一息的婦人第一次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她的嘴裡嘟囔着,說着奇怪的話語。
“差不多了,時間到了,明王之怒,彌勒降罪,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們都會死,死得很慘!像是狗一樣死去!”
“你們打在我身上的鞭子,會十倍百倍落在你們的身上,神明會帶走你們的妻兒,拿走你們的性命,把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
婦人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她狂笑着,偶爾牽動傷口,又咳嗽起來,等咳嗽結束,繼續笑……她用赤紅的眼睛,盯着錦衣衛。
“快了,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她猙獰着說道。
而就在此時,有腳步聲響起,柳淳出現在了詔獄,楊浩急忙向柳淳施禮,“卑職無能,沒有撬開這個妖婦的嘴巴,她還大放厥詞。”
柳淳輕笑,“她沒說錯,那些女孩身上,有天花!這是你弄的吧?”
婦人瞪圓了眼睛,咬着牙道:“是明王降罪,你們統統不得好死!”
“哈哈哈!”柳淳大笑,“天花的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得過一次之後,終身免疫,你想靠着天花殺掉所有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那些女孩被我們救出來之後,集中到了一所女學,因此當她們出現症狀,我們應對很快,目前已經控制住了。所以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柳淳絲毫不理會婦人驚駭的目光,他轉身對楊浩道:“你現在就去喜峰口,尋找一戶姓李的人家,把他們家的長女帶到北平。”
楊浩不解其意,可是婦人卻懵了,眼神之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她突然發出淒厲的吼聲。
“不要,不要啊!”她努力向前爬,用盡全力的力氣,試圖掙扎着站起,結果又重重摔倒,疼痛讓她幾乎昏厥,嘴裡依舊喃喃着,“不要,不要禍及無辜,她什麼都不懂,她是無辜的……”
柳淳俯視着婦人,冷冷笑道:“你自己的女兒就是無辜的,別人的女人就可以隨意被糟蹋!真是好奇怪的邏輯!我可以告訴你,已經有人供出了你女兒的藏身之處,我會讓人把她帶進北平。你放心,我不會殺她,只會把她交給那些女孩,讓她也領教一下,自己的母親平時是怎麼對待別人的!”
“不!”
婦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不!你不可以這樣做,我的女兒那麼可愛,你們會遭到報應的!”她癱在地上,哭聲淒厲。
柳淳冷哼道:“是嗎?你相信報應嗎?”
“我……”婦人趴在地上,無力抽搐,用哀求的語氣,哭着道:“我願意招供,我知道明教的名冊,只求能放過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