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托夫採夫伯爵最瞧不上尼古拉.米柳亭的就是這一點,總是顧忌亞歷山大二世的感官,問題是你明明是個不討他喜歡的改革派,就算你設身處地地爲那位沙皇着想,你以爲他會領情,你以爲他會喜歡你?
在羅斯托夫採夫伯爵看來,既然身爲改革派,既然無論改革派怎麼調和和退讓都不會讓亞歷山大二世或者其他沙皇另眼相看,那麼你爲啥還有顧忌那麼多呢?
放手做你的事情,儘可能地去制衡沙皇,讓沙皇不得不改革,豈不是比你謹小慎微做好好先生強得多!
是的,羅斯托夫採夫伯爵覺得尼古拉.米柳亭就是個好好先生,而改革最不需要的就是好好先生。畢竟改變舊的政治格局,動保守派的利益蛋糕,最要不得的就是和稀泥,一旦你軟了敵人就會硬,那時候搞出來的改革方案就是一桶漿糊,最後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羅斯托夫採夫伯爵認爲現在的改革派最需要的就是有堅持有底線但同時又得有手段。
而尼古拉.米柳亭的問題是有點沒底線,總是亞歷山大二世那邊有點不爽,他這邊就惴惴不安,想着是不是要做出點讓步好換取亞歷山大二世高興。
這麼搞如何得了?
要是亞歷山大二世始終不高興,那你還要不要改革了?
所以這也是羅斯托夫採夫伯爵一直敲打他的原因,如果不敲打他這貨說不定直接就成了投降派,還搞個屁的改革啊!
“顧忌什麼影響?”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很不滿意地訓斥道,“難道安德烈大公的能力有問題?勝任不了內務部或者其他關鍵部門的工作?”
尼古拉.米柳亭剛想說這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影響的問題,但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很不高興地教訓道:“尼古拉,你首先得明確自己的立場,你究竟是支持改革,還是僅僅想讓陛下高興?如果你想要改革,那麼現在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讓更多的支持改革的人佔據關鍵的位置,不然你打算靠誰去推動和推行改革措施?”
尼古拉.米柳亭不說話了,倒不是他被說服了,而是他依然認爲讓改革派佔據更多重要位置和讓李驍回到聖彼得堡並不是同一件事。他不反對讓小夥伴們佔據好位置,他反對的是讓李驍回來佔據好位置。
“這沒有什麼不同!”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反對讓那位大公回來,
無非是什麼狗屁的陛下可能不高興,但我問你,支持改革的人陛下不喜歡的多了,是不是那些人都不能回來?”
尼古拉.米柳亭頓時不說話了,因爲最近確實有這樣的呼聲,要求讓以前因爲改革或者十二月黨人問題被牽連的改革派重回中樞,而他是明確反對這個提議的。理由自然是現在太敏感了不應該激怒亞歷山大二世。
而現在這個理由被羅斯托夫採夫伯爵直接拿出來打靶子,指出他就是和稀泥,就是怕這怕那的妥協派。
“如果這些曾經爲改革問題流過汗流過血的人都不能獲得應該有的尊重和地位,那今後還會有誰支持我們?”
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很是動情地說道:“如果他們都不能回來,那我們這些年的辛苦付出還有什麼意義?沒有這些朋友們的關心和支持,我們哪裡能聽得到今天。你現在倒好,直接就給人家忘記了,這就是典型的忘恩負義,要是這麼搞,今後還會有誰支持我們?難道你準備靠那些老油條和老頑固去改革嗎?”
尼古拉.米柳亭被訓得擡不起頭來,他感到壓力山大,之前派系內部私聊這個話題的時候,他還能侃侃而談力主反對。但是面對羅斯托夫採夫伯爵的犀利攻勢,他卻連招架都做不到。
他很想爲自己辯護,表明自己並不是忘恩負義,而僅僅只是想更好的促進改革,讓改革的阻力小一點有什麼不對?
但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卻斷然批評道:“你這不是減小阻力,而是是非不分!我們之所以可以進行改革,是我們持之以恆的努力換來的,不是沙皇的恩賜,更不是天上掉餡餅!這是我們奮鬥來的!”
“不管是是誰反對,我們都會堅持奮鬥,這纔是我們有今天的關鍵原因。而你總是立場不堅定,總以爲想要改革只有設法討好陛下討好那些老頑固,讓他們不製造麻煩。”
“可問題是,這現實嗎?我們的改革必然要動他們的蛋糕,觸及他們的利益,你以爲你和稀泥稍微退讓一點能換取他們的讓步嗎?”
“你這就是做夢!他們永遠也不會讓步,反而你越是讓步他們越覺得你軟弱可欺,會愈發地製造障礙。只有我們強硬,用鐵拳告訴他們,要麼改革要麼死亡,只能選一個,這樣他們纔會老實!”
尼古拉.米柳亭滿頭都是汗珠,他內心十分矛盾,他很不願意承認羅斯托夫採夫伯爵的話有道理,但鐵一樣的事實又擺在那裡。你看看這一個多月下來,他爲了改革東奔西走,這邊說服那些老頑固,那邊想方設法地爲亞歷山大二世出謀劃策,但最後呢?
最後雖然大家都知道改革勢在必行,但究竟怎麼改革,以及究竟什麼時候開始改革卻始終沒有一個準信。甚至亞歷山大二世的態度還愈發地模棱兩可起來,今天他這邊才做出了一點讓步,一轉眼亞歷山大二世又要他做出新的讓步。
這麼搞下去根本就看不到盡頭,他也很擔心,要是繼續這麼下去,最後真正能夠落實的改革條款還究竟能夠剩下多少。只不過他一直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告訴自己也許很快亞歷山大二世就會答應開始改革了。
而現在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強勢地戳穿這個肥皂泡泡,告訴他這麼下去根本就是無底洞,想要改革就只能堅持原則不該讓的一步都不能讓,決不能和稀泥糊弄事情,那隻會貽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