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里失聲驚叫道:“我們會被毀滅的!”
但他對面的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卻無比鎮定地回答道:“是舊的俄羅斯將被徹底毀滅,新的俄羅斯將像鳳凰涅槃一樣在過去的灰燼中浴火重生!”
德米特里冷冷地看着羅斯托夫採夫伯爵,此刻他覺得對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多少年來這個男人一直策劃着這一刻,他藉助毀滅的力量迫使俄羅斯重獲新生。這種瘋狂的念頭只要想一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反正德米特里被嚇得不輕,嚥了咽口水,他磕磕巴巴地問道:“風險會不會太大了,萬一我們被徹底毀滅永遠也爬不起來呢?”
德米特里以爲羅斯托夫採夫伯爵會給出一個強有力的解釋,或者告訴他俄羅斯永遠不會倒下。但他真沒有想到對方的答案竟然是:
“如果俄羅斯被徹底毀滅了,那就說明俄羅斯到了該毀滅的時候!”
德米特里真心是抓狂了——這是什麼狗屎一樣的答案!敢情您這裡是不成功便成仁,完全就是在賭博好不好。
這一下德米特里是真的後悔了,他覺得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太瘋狂,他就像個懵懂無知的孩子一樣被對方忽悠了。
他想對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喊停,想要停止對方這個瘋狂計劃,但是話到了嘴邊他才忽然發現好像已經根本停不下來了。
因爲這個計劃從始至終羅斯托夫採夫伯爵都只是一個幕後引導者,而不是幕後執行者,現在涅謝爾羅迭已經將自己全部的賭本全部押上了賭桌,誰也別想在這時候對他喊停。
至少德米特里知道他是沒辦法讓涅謝爾羅迭停下來的,而且就算阻止了涅謝爾羅迭又有什麼用?一起在發瘋的還有尼古拉一世,那一位已經將保加利亞視爲囊中之物,你讓他放手,怎麼可能啊!
頓時德米特里就頹然地坐倒在了椅子上,他靠着椅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往下滴,不一會兒就將前襟打溼了一大片。
良久他才頹然嘆道:“您太瘋狂了!”
可羅斯托夫採夫伯爵卻不以爲然地回答道:“俄羅斯已經病入膏肓,不用猛藥斷無起死回生的可能,要麼慢慢等死,要麼奮起一搏,你選哪一個?”
德米特里頓時啞口無言,只不過他依然無法接受羅斯托夫採夫伯爵用這種虎狼之藥的事實。
“現在您有功夫在這裡唉聲怨氣長吁短嘆,還不如好好地做一點準備,否則以我們現在的軍備,不被毀滅的希望很小!”
德米特里這才驚醒過來,雖然他清楚俄國斷然無法擊敗英法聯手,但怎麼樣保留最後一口氣和希望還是值得努力的。作爲陸軍副總參謀長他確實可以做不少事。
望着匆匆離去的德米特里,羅斯托夫採夫伯爵面色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根本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隨着亞歷山大皇儲的介入,帕斯科維奇那邊也只能稍退半步給了涅謝爾羅迭想要的東西。於是從1852年第二季度開始,瓦拉幾亞和保加利亞接壤的邊境線就熱鬧了,今天一個演習明天一個武裝巡邏,那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一時間關於俄羅斯將跟土耳其再次開戰的消息是滿天飛,各國使館以及間諜們是羣起行動,讓偌大一個伊斯坦布爾變得雞飛狗跳。
“參贊閣下,您跟瓦拉幾亞的關係可是不一般,您肯定有內幕消息,是不是真的要開戰了?”
大衛.勒伯夫已經搞不清楚這是今天上午第幾個人來問他了,作爲俄國人的老朋友,大使館裡有不少人都知道他關於瓦拉幾亞和俄羅斯的消息不是一般的靈通,所以各路人羣都盯上了他想從他嘴裡得到最確切的消息,但是這一次他真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根本不知道俄國方面是搞得什麼名堂好不好。
此時此刻勒伯夫真心想立刻飛到布加勒斯特問一問李驍,看看尼古拉一世是不是真的抽風了,否則他會搞得這麼過分?
是的,最初國際上對俄羅斯在保加利亞問題上施壓土耳其持有的是俄國是想搞訛詐的看法。並不認爲尼古拉一世真的敢再次跟土耳其開戰,畢竟在1829年的俄土戰爭中俄羅斯其實是佔了不小的便宜,英國方面因爲種種原因向俄國做出了比較大的讓步。
那一次已經基本上觸及了英國人的底線,前兩年在瓦拉幾亞俄國的相關行動就引起了英國極大關注,若是有一場歐洲革命出來引走了注意力,英國人沒準真要教訓教訓俄國了。
正所謂可一可二不可三,俄國的步步緊逼已經讓英國變得毫無選擇,如果在保加利亞問題上再讓俄國得逞,那真心等於是將土耳其拱手送給了俄國。
所以國際上的普遍意見認爲俄國沒這個膽子帽天下大不韙,只要英國給予嚴厲地警告,俄國就會後退。但是現在英國已經警告了兩三回,一而再地明確了土耳其對保加利亞的主權,可俄國人依然在大搞軍事演習,甚至頻繁調動部隊,這怎麼看都像是搞大事,難道尼古拉一世真的瘋了!
對於各國駐伊斯坦布爾外交官來說尼古拉一世瘋不瘋無所謂,但別帶着他們一起跟着加班好不好。隨着地區形勢持續緊張,他們腦子裡的弦始終得緊繃着,這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當然如果俄國人不管不顧地直接下手了那也無所謂,但北極熊偏偏又只是不斷試探又不去真正踩線,這真心是太煩人了。
不堪其擾的勒伯夫只能給李驍寫信問一問情況,但他也知道布加勒斯特離聖彼得堡太遠了,就算尼古拉一世真的已經有決斷了,也不太可能立刻讓他知道,他只是希望李驍能盡一份努力,最好想辦法勸阻尼古拉一世繼續作死,因爲這一次他真的知道拿破崙三世的態度,如果尼古拉一世真的踩線,那法國絕不會坐視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