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以朱雀大街分界,分爲長安和萬年兩縣。
哥舒翰原來居住的地方是在萬年縣,不過現在犯事兒的地方,卻歸屬長安縣衙管轄。
哥舒翰當時好懸沒氣樂了,怒道:“分明是這位張公子縱馬撞了我,又出言不遜,縱奴行兇。怎麼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那捕快班頭模樣的人,道:“是不是你的不是,你說了不算,得縣令大老爺說了纔算。”
說着話,鎖鏈一晃,把哥舒翰鎖住了。
這代表了朝廷的王法,任哥舒翰多高的本事,只要他不想造反,就得忍着。
當即,哥舒翰和張九皋等人一起,來到長安縣衙。
這種治安案件用不着在大堂審,甚至用不着長安縣令習陽來審。但是,既然事關禮部侍郎的親弟弟,趨炎附勢得習陽還是在二堂問案。
“大膽的哥舒翰!你是怎麼行兇傷得張九皋張公子,還不從實招來!”
哥舒翰跪倒在地,道:“大人明鑑!分明是那張公子縱馬傷人,縱奴行兇在先,草民自衛在後啊!”
“簡直一派胡言!”習陽猛地一拍驚堂木,道:“想那張公子乃禮部侍郎張九齡的親弟弟,知書答禮,怎麼可能做出縱馬傷人,縱奴行兇之事?分明是你這胡人不知禮數,毆打了張公子!”
“大人這是什麼話?”哥舒翰好懸沒氣昏過去,道:“就因爲他是禮部侍郎之子,他就知書達禮了?就因爲我是胡人,我就不知禮數了?”
“當然。”習陽道:“莫非,本官不信禮部侍郎親弟弟的話,還信你一個胡人的話不成?來人啊!”
“在!”
“哥舒翰無故毆打張公子證據確鑿,把他拉下去,衆責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喏!”
衆衙役往上闖,把哥舒翰拖了就走。
哥舒翰直感到無比憋屈,高聲喝喊道:“冤枉啊!我是冤枉的啊!”
但習陽可不管那個,滿臉堆笑地看向張九皋道:“張公子,您對下官的處置,可還滿意?”
“嗯,還成!姓習的,你是個好官。本公子會在家兄面前,提起你的名字的。”
“多謝張公子,張公子。”
……
然後,張九皋施施然地離去,哥舒翰則結結實實地捱了四十板子,被打了個鮮血淋漓。
好不容易,哥舒翰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得往縣衙外走去。
他眼中閃爍着仇恨的光芒,一邊走一邊暗暗琢磨:張九皋、習陽,你們等着,此仇不報,我哥舒翰誓不爲人!
那個寶光和尚說得對啊,這年頭光有錢不行,還得有權勢,才能過得逍遙自在,要不然遲早被人欺負。
看來要報此仇,我得找個官兒坐了。
只是這些年我一直安心享樂,也沒跟父親的舊部聯繫過。這臨時抱佛腳,恐怕不行。
也罷,功名但在馬上取,以我的本事,就算從小兵幹起,也未必不能封侯拜相。
嗯,待俺養好傷後,就找幾個相熟的好漢,一起去西域投軍。我再回長安城時,定雪今日之辱!
……
……
與此同時,玉真公主府中門大開,將武惠妃迎了進來。
略微交談之下,玉真公主發現,自己真是想多了,武惠妃其實是受了李隆基的託付,來給自己送些安胎的補品,慰問一下自己的。
但爲了父親的病情,她還得照計劃進行。
眼看氣氛差不多了,李持盈擺了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本宮有幾句話,要單獨跟惠妃說說。”
“是。”
伺候的宮女太監都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下了李持盈和武惠妃二人。
武惠妃感覺氣氛有點怪異,道:“小姑想和本宮說什麼?”
“唉,一見嫂子你,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說着話,李持盈的眼圈兒有點泛紅,道:“他才那麼點大,就……就……”
一提這個話題,武惠妃的眼淚也是止不住得往下掉,道:“那都是他的命不好,不能在塵世久留,和我沒那個緣分啊!”
“緣分?命?”忽地,李持盈冷哼一聲,道:“嫂子你太善良了,你若是真信這個,以後就別想有孩子了。”
武慧妃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道:“小……小姑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持盈道:“沒什麼意思,有些話挑明瞭就不好了。這樣吧,嫂子你以後若再生了孩子,就不要養在宮中。什麼時候生了,就什麼時候送到我這兒來,跟我家的孩兒做個伴兒。”
“小姑是說……”
“我可什麼都沒說,聽不聽都在嫂子你。”
武惠妃的眼中閃爍着仇恨的光芒,咬着牙道:“好,我聽!王菱啊,王菱,你害我孩兒,今生今世,我必與你勢不兩立。”
其實,李持盈這些話,都是崔耕教的。當然了,崔耕也絲毫沒有冤枉好人的心理負擔。
在歷史記載中,武惠妃夭折的孩子不是一個,而是三個,而且是一連三個。
最後,是李隆基靈機一動,將武惠妃所生的孩子,送到李成器的府邸撫養,才長大成人。以後,武惠妃的幾個孩子,都依此辦理,也都平安長大。
養在皇宮內就夭折,養在寧王府就平安,說這事兒是巧合,誰信啊?
即便此事不是王皇后乾的,她肯定也是知情者之一,而且肯定是樂見其成。
李持盈見順利勾起了武惠妃的怒火,繼續道:“要報仇可不容易,畢竟人家是皇后呢。”
武慧妃不以爲然地道:“她的確是皇后,卻是不會下蛋的皇后。這皇后之位,能做安穩嗎?”
“那卻不然。”李持盈道:“萬一人家照着照着寶鏡,就把病治好了,身懷有孕了呢?嫂子你豈不就毫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