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頊也真是個人才,決心一下,心思電轉,一個惡毒無比的計劃,就此誕生。
他眼轉一轉,道:“來少卿,那個把李顯等人都拉下水的案子,您安排好沒有?”
既然把話都挑明瞭,來俊臣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道:“大體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就是龍門溫泉刺駕案。不怕告訴你們,這事兒是本官派暗影的人乾的。武則天讓本官查辦此案,哼哼,可真是瞎了眼了。唯一沒解決的就是……”
“什麼?”
來俊臣嘆了口氣,道:“武則天這老太太精明着呢,往常本官辦案,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可能是冤枉的,只是懶得計較罷了。但這麼大的案子,最終的結果又是讓她最看不上眼的魏王上位,就必須得安排的順理成章天衣無縫,本官實在沒什麼把握啊。”
吉頊還真怕衛遂忠和鄭和自己爭功。
他看了二人一眼,附到來俊臣耳邊低聲道:“卑職倒是有個計較:您知道,我與監察御史王助交好。王助有個至交好友叫劉思禮,如今爲箕州長史,甚是沉迷相人占卜之道……”
來俊臣聽完了他的計劃之後,不緊連連點頭,道:“這個計劃好,非但毫無煙火氣地引動了這場大案,還不動聲色地賺了崔二郎。哈哈,本官不但要讓他抄家滅族,還要讓他身敗名裂!”
……
……
劉思禮在箕州可是個名人,他雖然官居箕州長史之職,但整日裡在家中研究占卜相面之術,箕州衙門裡的事兒基本不管。
別人問他爲何如此,他還振振有詞呢。
“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本官的處置政務處置得再好,若無天意垂青,也得是白白勞碌一場。相反地,若本官研究透了天機,稍微因勢利導,就公侯可期。你說說,本官是應該研究占卜相面呢,還是處置政務呢?”
當然了,他這麼做,除了成爲一個官場笑柄之外,也沒什麼實際的損失。
歷任箕州刺史樂得不和劉思禮這個長史分權,每年給他一個“中中”的考評,讓他繼續留任。
就這樣,劉思禮做了十五年的箕州長史。
直到這一天,有一個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道,站到了他的府門口,非常囂張地對門子道:“無量壽福,快去把你家主人叫出來,就說他的師父到了,還不快快大開中門,迎接我老人家。”
主人的師父?
那門子還真被他鎮住了,趕緊緊跑幾步入內稟報。
劉思禮聽了稟報之後就是一愣,本官沒師父啊,這老道究竟是哪裡來得招搖撞騙之徒?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不對啊,這老道要是騙子,一見面不就被我拆穿了嗎?天下哪有這麼蠢的騙子?對了!我聽說奇人必有奇事,莫非這個老道是什麼世外高人,想要收我爲徒?
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錯過了仙緣啊!
於是乎,他大開中門,把這個老道迎進了府內。一問之下,果不其然,那老道自稱叫張憬藏,因爲和劉思禮有緣,特來收他爲徒。
張憬藏可不得了,他乃是袁天罡和李淳風之後,名氣最大的一個老道,相人之術天下聞名。
傳言當初大唐宰相劉仁軌沒發跡的時候,曾經和同鄉之人靖思賢帶着財物拜訪張憬藏,求他爲二人批示命運。
張憬藏對劉仁軌的批示是:“公居五品要官,雖暫解黜,終當位極人臣。”
對靖思賢的批示是:“公當孤獨客死。”
後來,劉仁軌果然在做給事中的時候,因爲犯了點小錯,被暫時解除一切職務,發往遼東軍前效力。結果整好趕上大唐徵百濟不利,正在猶豫是否退兵。劉老頭也真有本事,屢立戰功,力挽狂瀾,在高宗李治那裡大大刷了一把印象分。
最後,他真的當上了大唐宰相。
這時候,那個跟劉仁軌一起算命的靖思賢就有話說了,道:“你張老道算劉仁軌倒是算得挺準,但算我算得不準啊!你說我應該是孤老而死,可我三個兒子都活蹦亂跳得呢。”
張憬藏笑而不答。
結果沒過多久,靖思賢的三個兒子就出了各種意外死了,張憬藏的預測完全靈驗。
……
……
劉思禮當然聽過張憬藏的名號,高興不已,對這老道好吃好喝好招待,以師禮待之。
不過呢,他心裡還是有些疑問:我又不認識張憬藏,這老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別是個騙子吧?
於是乎,某天他就問了,師父您法力高深,什麼時候給弟子露一手啊?
張憬藏稍微一沉吟,就輕笑道:“這有何難?徒弟,你可知逆天改命之術?”
“啥?逆天改命?”
“不錯,按說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不過是個箕州長史。但爲師可以做法,讓你當上箕州刺史。”
長史和刺史可是天壤之別,劉思禮當時眼珠子都紅了,道:“此言當真?不知需要弟子做什麼?”
“什麼也不用做,你安心坐在家中待富貴到來就好。”
這老道還真沒吹牛,十天不到,朝廷就有旨意到,把原來的箕州刺史調走,讓劉思禮繼任。
這回劉思禮對張老道可是完全信任了,每日裡把他當成老神仙一般供奉。
可即便他對張老道如此之好,這老爺子還是提出了辭呈,說師徒緣分已經盡了。
劉思禮可是真着急了,這啥本事都沒學會呢,咋就沒師徒緣了呢?當即跪倒在地,百般求懇。
張老道被他求得沒辦法,嘆了口氣,道:“你我的師徒之緣確實盡了,不過,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老道可以給指給你一條富貴之路。”
說着話,他指向洛陽的方向,道:“如今大周天子年事已高,很快就要龍馭賓天了。她死之後,,武氏李氏勢同水火,必定大起兵戈。到了最後,就是羣雄逐鹿之局!”
這個判斷倒是不稀奇,事實上,天下很多有識之士是這麼想的。
劉思禮先是一驚,馬上就頗爲振奮地道:“弟子明白了!您老人家早就算出這場羣雄逐鹿的結果了。呃……得天下的到底是李氏還是武氏啊?事不宜遲,弟子得趕快向真龍天子靠攏效忠啊!”
張老道嘿嘿一笑,道:“什麼李氏武氏的,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告訴你,真龍天子既不是李家人,也不是武家人,而是……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輝!”
饒是劉思禮早就對張老道言聽計從,但涉及這麼大的事兒,還是不敢驟然決斷。
他遲疑道:“您老人家到底算得準不準啊?這綦連輝不僅名不見經傳,官職也沒我高啊!”
張老道捋了捋頜下的三捋銀髯,篤定道:“錯不了,此人日角龍顏;奇骨貫頂,絕對乃帝王之象,最關鍵的是……”
“啥?”
“他兩個兒子的名字,一個叫大覺,一個叫小覺。你想想“覺”就是“角”啊,龍生了兩角就是真龍,已經無人可制不可更改矣!”
……
……
推事院,正堂。
吉頊微微一躬身,道:“來少卿,事兒辦成了,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來俊臣也頗爲興奮,道:“那兩個傻逼,果然那麼好騙?”
吉頊得意道:“劉思禮學問還是有的,倒是沒那麼好騙。不過,您把他從箕州長史提拔爲箕州刺史,事實擺在眼前,他不信也不成啊!”
“那綦連輝呢?
“綦連輝就更好辦了,此人的腦筋有點問題,就是個“人來瘋”。劉思禮這個箕州刺史,對他這個小小的七品錄事參軍納頭便拜,當即就把他美得找不着北了,聲稱事成之後,就讓劉思禮當內史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倆人正四處拉攏同黨呢。咱們隨便一劃拉,就是幾十個證人,絕對稱得上證據確鑿!”
來俊臣沉吟道:“他們倆的死活本官不管,關鍵是崔耕,那王助的府裡……”
“也安排好了!”
來俊臣猛地一拍几案,道:“好,傳本官的命令,收網!”
……
……
崔耕以“養病”之名,每日裡在家中和盧若蘭卿卿我我,安心等待朝廷的決斷。
不想這一日,有個家僕模樣的人被宋根海領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崔著作,我家大人出事兒了。現在也只有您能救他了,您可不能袖手不管啊!”
“你家大人到底是誰?”
“監察御史王助。他不知怎麼就被牽連到了劉思禮謀反案裡,還請崔著作施以援手!”
“這樣啊……行,本官願盡綿薄之力。”
李思禮謀反案嘛,崔耕早就通過後世的記載瞭解的清清楚楚了,這就是兩個傻逼整出來的荒唐事,跟王助沒啥關係。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救出王助來不算什麼難事。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歷史的記載並不完全可靠,其實,此案是由吉頊暗中推動。
到了歷史被改變的今天,又成了一個足以置他於死地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