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崔耕眼前一亮,道:“你知道樑王武三思的陰謀詭計?”
那人若有所思,道:“樑王武三思?原來是他乾的啊!”
崔耕好懸沒氣的一口老血噴出來,寒聲道:“什麼?你連誰幹的都不知道,就想救本官的命?這是想消遣本官麼?”
“崔著作息怒,崔著作息怒啊!”那人趕緊賠笑道:“關於崔著作的來意,實際上貧道能猜出個八九成,您不是爲了李裹兒來得嗎?準備的說,您不是爲論功行的案子來的嗎?”
“對啊,沒錯。但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打斷道:“貧道雖然不知這個案子的幕後主使是誰,卻知道這個戲法究竟是怎麼變的。”
崔耕見他說得篤定無比,還真有些相信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貧道乃五百年前,鄉野一農夫,因爲偶然間得了仙緣……”
嗆涼~~
這回不用崔耕示意,封常清自己就把腰刀抽出來了,往那老道的脖子上一放,沉聲道:“說實話!再扯半個字兒的謊,老子這把刀可不認人。”
“行,說實話……”那人苦笑了一聲,道:“但我一說實話,就得掉腦袋啊!”
他往四下裡看了看,道:“非讓貧道說實話也可以,但我只能跟崔著作一個人說,咱們借一步說話。”
反正在大軍重重包圍之下,崔耕也不擔心這老小子整什麼幺蛾子,慨然應允。
就這樣,二人來到一個僻靜的房間內,這老道纔將自己的來歷娓娓道來。
他說道:“崔著作,可曾聽說過,幾年前,大周天子曾經被三個個方士給騙了了團團轉?”
這事兒崔耕還真聽說過。
就在武則天的明堂建成後不久,有一道一胡僧一尼來到了洛陽。
這老尼居住在都麟趾寺,自號淨光如來,說能預知未來。那道人更不簡單,說自己叫韋什方,自稱是三國時孫吳赤烏年間出生的人。
另外那個老胡僧畢摩羅呢,更不得了,自稱五百歲,說他曾經見過薛懷義的前世,可見武則天這個男寵也是大有造化大人啊!
這仨人這麼組團一忽悠,還真把女皇陛下給忽悠瘸了。
她賜韋什方姓武氏,任命其爲正諫大夫、同平章事,在任命詔書中說:“他勝過軒轅時代的廣成子,超越漢朝的河上公。”
好麼,一個無品無級的老道,眨眼間就成了大周宰相了,說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女皇陛下搞這麼大陣仗,把老騙子韋什方都給嚇壞了,趕緊找了個理由要回嵩山修道其實就是見好就收,拿着女皇陛下賞賜的金銀財寶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但是,一樣米養樣人,那老尼姑就不知進退了。
她白天只吃一點麻籽和一點米,裝神仙,晚上則屠宰烹調宴飲作樂,收養弟子一百多人,霪亂無所不爲。
等到明堂火災,老尼姑認爲武則天可能心情不好,就入宮慰問。
她還真猜對了,武則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問道:“你經常說自己能預知未來,爲何不能預言明堂大火?”
於是乎,傳下旨意,將老尼姑和她的那些弟子們,盡皆凌遲處死!
老胡僧見機得快,趕緊溜之大吉,可最終還是沒擺脫麗競門的追殺,身首異處。
武什方聽說了這些消息之後,自己嚇得上吊而死。
崔耕奇道:“這三個方士都死了啊,跟老仙長你有什麼關係?”
“死了?”
“那卻不然!”那人微微一躬身,道:“貧道不才,正是那個早已自盡的韋什方!”
“什麼?你還活着?”崔耕訝然,道:“事官皇命,想必那仵作也不敢冒着抄家滅族的後果收錢。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韋什方微微一笑,道:“這就要靠真功夫來了。崔著作請想,我們三人一同去大周天子那騙點錢花。爲何只有貧道官居宰相,他們倆卻並無一官半職在身呢?您再想想,女皇陛下目光如炬,沒點真本事,能騙得倒她嗎?”
“呃……說得也是。”崔耕點頭,道:“看來老道長是有真本事的人。不過,本官最佩服你的不是這些,而是頗識進退。從宰相之位,毅然決然地主動退下來,一般人可辦不到,另外,知道自己逃不過麗競門的追殺,假死脫難,這裡面也很有些大智慧哩!”
“哈哈,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崔二郎,幾句話就說到貧道的心坎裡去了,痛快啊,痛快!”
說着話,他也不知從哪弄出來了一壺酒和兩個酒杯,道:“來,咱們邊喝邊聊。告訴您,武三思耍的那些小把戲,只要有貧道在這,根本就不叫個事兒。”
反正崔耕現在也沒別的招兒了,也只能把希望放在這個來歷古怪的老道身上。
他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道:“老仙長,您怎麼跟九公子混到一塊去了,莫非你和韋家有交情?”
“有啥交情啊?”武什方連連擺手,道;、“素昧平生!”
“那你是囊中羞澀,想從九公子那弄點錢花花?”
“哪裡哪裡,貧道從女皇陛下那弄到的錢財幾輩子都吃用不盡。”
“那您怎麼?”
武什方將眼前的杯中酒一飲而盡,道:“實不相瞞,老夫是看到一個傻子,一時技癢罷了,哈哈!”
“啥?九公子是傻子?”
其實九公子在崔耕的心目中,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絕對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聞聽此言,大惑不解。
武什方道:“可不是傻子嗎?你是不知道,這廝一邊堅稱自己不信怪力鬼神,一邊扎你崔耕崔二郎的小人。這種傻子,貧道我不騙得他傾家蕩產,簡直上對不住祖宗,下對不住黎民百姓。只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被你堵了個正着,我換上一身老農的衣裳,都沒能逃命。”
你騙人跟祖宗和黎民百姓有啥關係?
崔耕簡直哭笑不得。
他轉移話題,道:“老仙長,咱們莫說九公子了,就單單說這武三思的事兒。您說,他究竟是怎麼耍的把戲呢?”
……
就這樣,崔耕和韋什方親熱的攀談起來。
大約過了一刻鐘後,忽然外面有人高聲道:“崔著作,快出來吧,樑王千歲到了。”
“本官這就來!”
崔耕整了整衣冠,和韋什方一起,來到了外面,但見武三思帶着大隊的甲士,正和狄仁傑對峙。
崔耕衝着狄仁傑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請放心的眼神。
但是,他這個動作,在武三思的眼裡,卻是大有打腫臉充胖子之嫌,嘿嘿一陣冷笑,道:“崔著作,怎麼回事兒啊?讓你來抓李裹兒,,你怎麼把人都殺了?說!你是不是想殺人滅口?”
隨後,又衝着遠處們圍觀的百姓們招手,道:“諸位,都過來吧,本王乃樑王武三思,放心,我帶這些軍士來,對你們全無惡意!來來來,本王說幾個笑話給你們聽。”
皇城根下的百姓們,政治敏感性是相當高的,知道現在是武三思上位爲太子的關鍵時刻,應該不敢和自己等人爲難。所以,沒什麼猶豫,就圍攏過來。
武三思這才道:“最近咱們洛陽城,發生了一個通天大案,是吐蕃使節論功行被人刺死了。最後,本王與崔著作、狄丞相查出,此事乃是廬陵王之女李裹兒所爲。”
頓了頓,他繼續道:“結果你們猜怎麼着?崔著作竟想殺李裹兒滅口,以保全廬陵王。不過啊,可惜了,他找錯了地方,沒殺成李裹兒,反而把廬陵王的小舅子給宰了!你們自己說說,這廝是不是太笨了,哈哈!”
自從被崔耕拒絕以來,武三思心中一口鬱結之氣,難以排散。但因爲要爭太子之位,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小肚雞腸,報復崔耕。要不然,朝堂上那麼多反對他來俊臣爲太子的,豈不是人人自危?
現在,武三思終於將那鬱結之氣發出,真是暢快至極!
周圍的百姓們也非常給面子,看向崔耕的目光中有同情、有奚落,甚至還有鄙夷。
甚至有人小聲嘀咕,道;“李裹兒是陛下的親孫女,即便真的殺了論功行又如何?難不成,陛下還真的讓她抵償兌命?我看啊,崔二郎此舉完全是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是什麼好人。”
武三思聽得非常高興,道:“崔耕,不聽到沒有,這是百姓們的呼聲,從今天開始,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哦?是嗎?”
好個崔二郎,面對武三思的威脅,毫無懼色,衝着四下裡抱拳拱手,道:“樑王剛纔所言,全然是無稽之談,本官剛纔率部攻打鑫利客棧,是抓捕一些江湖匪徒,與論功行一案,乃至廬陵王的小舅子,全然無關。”
武三思哼了一聲道:“死鴨子嘴硬!”
“這可談不上什麼死鴨子嘴硬!”崔耕冷然一笑,道:“本官可以明白地告訴諸位:李裹兒並不是殺人兇手,殺人兇手,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