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德軍將領們正爲新出現的美國坦克煩惱,突然有個專家出現,非常高興,幾個裝甲兵校官放棄了女人不得參軍問政的普魯士傳統,紛紛把冉妮亞圍在中間,像課堂上爭相問數學題的學生一般虛心請教,莫德爾雖然放不下面子前去討教,也伸長脖子側耳細聽。
冉妮亞對這些大齡學生耐心講解:
“我辦公室裡有這方面的資料。該坦克車體前裝甲板和側裝甲板是垂直的。主要武器爲1門37毫米火炮,輔助武器爲5挺7.62毫米機槍:1挺安裝在火炮右側,1挺安裝在車體前部右側,2挺安裝在車體兩側機槍座內,1挺安裝在炮塔頂部。炮塔頂部有1個小指揮塔。”
元首接過話題:“這種坦克去年4月駛離生產線,沒想到這麼快就運到了蘇聯。看樣子,隨着日本偷襲珍珠港,德國與美國事實上已處於戰爭,只是目前沒有宣戰而已。”
鮑曼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說話的機會,插言道:“宣戰只是個形式,德國對英國也沒宣戰,還不是打得你死我活。”
大家深表同感,海軍副官見縫插針,爲海軍伸張正義:“還是不一樣,現在由於沒有宣戰,美國人有恃無恐地攻擊德國潛艇,而我們卻不敢還擊,海軍上下都憋着一口氣。”說完他擔心地瞄了一眼元首。元首沒有搭理他,他的心思全部集中在當前的戰局上,對滿屋子的將領們諄諄教導:
“打蛇要打七寸,傷十指不如斷一指。我就是要集中絕大部分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向南面蘇軍,迅速吃掉它以後,部隊再向北面集中,全力對付假洋鬼子。”
有人頻頻點頭,有人低頭深思,莫德爾擔心把部隊調到南方,北面的德軍兵力過於單薄,元首也想到了這一層,邊踱着步子邊說:“大家的擔心也有道理,我已經命令黨衛軍第9骷髏旗隊從北方師剝離出來,星夜向南進發,估計三天後,這一千人將會到斯維裡河,到時候我命令他們進佔洛傑伊諾耶波列以東的亞涅加,像一根刺一樣戳進第39集團軍嬌嫩的肉裡。”
元首奚落道,“第39集團軍的士兵們都是阿爾漢格爾斯克的俄羅斯漁民和木匠,非要用美國的刀叉吃飯,上身穿着西服,腳上套着布鞋,這些假洋鬼子非敗不可。”
大家如釋重負,屋子裡充滿輕鬆的笑聲。但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打破了屋子裡的輕鬆氣氛:空軍聯絡官對莫德爾竊竊私語,元首不滿,讓他大聲說,人家一張口,卻讓他捱了一悶棍似的:“空軍前兩天接到奇怪的命令,執行了一項奇怪的任務,轟炸了彼得羅扎沃茨克北站,有一名飛行員跳傘,落入芬蘭人手裡。”
莫德爾大罵:“是誰下命令轟炸芬蘭的?應該查一下是不是敵人假冒我軍發佈命令的。”
李德眼前浮現出這樣的情景:駕駛蘇聯飛機轟炸芬蘭車站的德國兵被五花大綁着遊街,並面對胸前的一排話筒說,他們是奉命行事。然後,芬蘭向德國提出抗議,一場親者痛、仇者快的外交風波由此而起。
元首因焦慮結巴起來:“必……必須營救這名飛行員,那那那……怕出動我的突擊隊也……”
將校們交口稱讚:“一個普通飛行員讓元首這樣牽腸掛肚,我們太感動了。”
“已經來不及了。那名飛行員被憤怒的芬蘭人打死了,當場打死的。”空軍聯絡官說。一場虛驚後,李德感到身上從沒有過的輕鬆,冉妮亞捅了他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臉上不合適宜地顯現出笑容,趕緊繃緊面孔作沉痛狀。
那位空軍聯絡官看來喜歡繞舌頭:“聽說命令是陸軍總部東方外軍處從那個車站附近下達的。”不明真相的莫德爾罵起拜倫來,冉妮亞上前一步解釋道:“幾個蘇聯特務佔領了車站,試圖謀殺元首,是我下達的命令。”
輕易不說話的鮑曼一張口就具有殺傷力,他指着空軍聯絡官指雞罵狗:“你這個小夥子怎麼像娘們一樣羅嗦個沒完?俄國人已經攻到城下了,老是爲一件雞毛蒜皮的事糾纏不休,像是一個上將辦的事嗎?這事我們應該找你們麻煩纔對,元首冒着危險深入前線,你們不提供保護不說,還有心在這裡搬弄是非。”
黨的領導人說話了,就是代表黨的意見,大家頓時像泄了氣了皮球一樣蔫了,此時電話響了,一個參謀說是曼施坦因的電話,莫德爾一臉驚奇地接電話,嗯嗯昂昂了幾句後他向對方報告了元首在這裡的消息。
一個聰明的參謀按下了免提健,屋子裡迴盪起曼施坦因的聲音:“什麼?元首在那兒?怪不得我找不到他,請你讓元首聽電話。”
李德首先關切地問道:“你在羅馬尼亞休假休得好嗎?本來想讓你多呆幾天,但是軍情緊急,只得提前把你招來。”
曼施坦因爽朗地笑着:“我的元首,剩下幾天你先記着,等到了夏天再給我補上,冬天那裡什麼都沒有。我已經在昨天上任聖彼得堡前敵總指揮,感謝元首把這個榮耀給了我。”
“你是攻佔克里木的英雄嘛,有攻城經驗。”將帥在電話裡互吹互拍了半天,莫德爾羨慕地想,人家與希特勒關係多融洽呀,而我與元首總隔着一層似的,看來我也得向人家學習,要奸滑些,這年頭總是老實人吃虧,會來事的一句話,勝過你老實人苦幹半年。
曼施坦因又對莫德爾說:“上將先生,只要元首在那裡,你就輕鬆多了,元首畢竟比我們站得高、看得遠,這點我深有體會。克里木的時候就是他先誘使敵人離開堡壘反攻,減小了我軍傷亡。你聽他的沒錯,元首……”
如此露骨的奉承連李德臉上也掛不住了,這種奉承起來不遺餘力的人,一旦狗攆下坡狼時也會不遺餘力的。他打斷話頭:“告訴他,讓他抓緊備戰,爭取一週後攻城,另外讓他大量使用俄國戰俘,組成突擊隊,至少能給敵人增加混亂。”
放下電話,莫德爾馬上變了副嘴臉,學着曼施坦因奉承起來:“感謝元首到我的戰區來替我指揮,你的到來,讓我感到三生有幸。”不過他的演技太差,彎子轉得太快,讓人聽起來不像是發自內心的。
果然,元首連棍帶棒地糾正道:“不是我替你指揮,最多給你點建議,爲的是讓你少走彎路,別人想請都請不到呢。”
莫德爾想起剛來時對元首說的話,羞愧難當,想到一個贖罪的辦法:扮演了一回勤務兵,拿起暖瓶親自給元首杯子裡添水。鮑曼把杯子伸到前面,他卻沒有看見,直到參謀長對他擠眉弄眼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
蘇第7集團軍與它的司令一樣多災多難,梅列茨科夫大將是老於世故的老滑頭,抹稀泥兩頭光的人物,開戰後又被斯大林投入監獄“教育”了一回,把僅剩的棱角都磨平了,作戰更加賣力,只不過命不好,先是遇到赫普納,這次又遇到號稱防守專家的莫德爾,他想不翻船都難。
元首經常以他爲例子告誡哈爾德:“人家以前是當蘇軍總參謀長的,如今毫無怨言地指揮一個集團軍,這纔是能上能下的軍事幹部。”
第7集團軍攻入阿列霍夫希納後,得到斯大林的電話嘉勉,但他高興不起來,開戰半年來他摸透了德軍的脾氣,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他不僅與莫德爾作戰,還有第三帝國元首站在後面。
2月17日,肆虐的狂風中已經散發着一絲春天的氣息,德軍兩個裝甲師從北面滾滾而來,突然迂迴到第7集團軍深遠的後方,與此同時,德軍第56軍展開反攻,一下子吃掉了蘇軍第22師,並進入阿列霍夫希納鎮,梅列茨科夫的司令部倉皇出逃,德軍先頭部隊進入時,發現桌子上的咖啡還冒着熱氣。
在洛傑伊諾耶波列的德軍司令部裡,瀰漫着緊張的氣氛,電話聲、電報聲、利誘勸說聲和斥責聲,以及桌子與椅子碰撞聲。參謀們步履匆匆,神情緊張。只有幾個高官悠然自得:鮑曼在行軍牀上丟盹,李德坐在椅子上,莫爾德站着,聆聽第41軍電話竊聽技術小組在阿列霍夫希納以東竊聽到的蘇軍重要電話:
話筒裡傳來一陣清晰、一陣模糊的聲音:
“……是的,斯大林同志。敵人已經攻入阿列霍夫希納,要不是我跑的快……有跡象表明,敵人很快將在洛傑伊諾耶波列展開反攻,第39集團軍雖然裝備精良,還是抵抗不住……
電話那頭傳來嚴厲的聲音:“戰爭不是依靠跑得快打贏的,再加一把勁,往前挺進30公里就可以抵達拉多加湖了,如果你攻到那裡,我提升你爲元帥。另外我把第11獨立坦克軍給你調去。”
“軍?”莫德爾懷疑自己的耳朵,元首:“很顯然,他們恢復了軍一級單位。別大驚小怪,聽電話。”
梅列茨科夫迫不及待地問道:“裝備什麼坦克?”
斯大林沒想到問他這個問題,不快地說:“從摩爾曼斯克運來的,除了美國坦克外同,還有幾輛英國馬蒂爾達。”
梅列茨科夫着急地說:“可這些帝國主義的坦克沒有我們的好,我需要更多的KV坦克……”
“別跟我討價還價梅列茨可夫,日丹諾夫說列寧格勒已到了最後關頭。你自已板着指頭算算你有多少個師、不,你現在手頭上已經有七個軍了。你的部隊應該叫作第七方面軍了。”
“我已經命令弗拉索夫的20集團軍同時進攻齊赫文,然後與你的第7集團軍會合,包圍和殲滅膽敢佔據拉多加湖東岸的法西斯匪徒。”
“斯大林同志……”電話被掛斷了。
元首陷入沉思,像追逐一個遙遠的夢:弗拉索夫,怎麼這麼耳熟呀。
莫德爾一臉羨慕,不由地瞥了眼元首:“人家一開口就是許諾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