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軍潮水般涌上來時,大隊長在一輛坦克屁股後面窮追不捨。油煙和塵土嗆着他上氣不接下氣,總算把磁性手雷扔在坦克的發動機天窗蓋子上。爆炸的氣浪把他推向蘇軍,狠狠地咂在蘇軍士兵身上,剛要爬起來時,來自坦克上的扁空油桶咂在他肚子上,令他極不雅觀地四肢朝天,墩坐在地上。
他不禁勃然大怒,從靴子裡抽出黨衛軍的短劍左刺右突。一個蘇軍剛從坦克上跳下來,腳還沒站穩,大隊長一刀刺向他的肚子,滾燙的血迸到握刀的手上,又膩又滑。
緊接着又一個士兵平端起槍向他瞄準,他一刀划過去,握槍的手指齊刷刷切斷,落入塵埃。紅軍士兵疼得嚎叫跳動,大隊長又一刀掄過去,刀尖輕飄飄從蘇軍士兵脖子上劃過,準確地將頸動脈挑斷,鮮血從血管斷開處噴出。
在激烈的戰鬥中,T35坦克成了一堆廢鐵,炮彈全部打完了,機槍要麼被打壞,要麼槍管報廢,格魯勃斯與米沙虎落平川,從兩人高的坦克上跳到地面上。幾個蘇軍向倆人步步進逼,格魯勃斯倒提着沒有子彈的波波莎衝鋒槍,米沙提着手榴彈,背貼背旋轉,格魯勃斯望着伸到前面的刺刀說:“米沙,我的心肝,如果我死了,我會想起你的屁股的。”米沙安慰他:“別說喪氣話,就是死,我倆也死到一塊了。”
蘇軍端起槍,明晃晃的刺刀指着他倆。即將離世之際,格魯勃斯與米沙不打算藏着掖着,他們撕破了最後的一層遮羞薄紙,手裡緊握着手榴彈,情侶般相扶相依着深情對望,兩人的嘴脣就要相碰……
忽然覺得身邊空蕩蕩的,預期中的刺刀並沒有戳來,倒是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援軍在最後一刻趕來了,周圍都是印着黑色十字的德軍坦克和灰綠色軍裝的德軍,還有穿着新式迷彩服、罩着白色僞裝衣的武裝黨衛軍。剛纔殺氣騰騰有幾個蘇軍握着刺刀的手朝天舉着,顯然身份變了,成爲戰俘了。
其實,他倆在生離死別時局勢已經發生了逆轉,只是兩人感情太投入,忘情地投入角色,成了名符其實的“玻璃”,讓解救他們的德軍——有些還是從挪威趕來的黨衛軍第6山地步兵師官兵——大飽眼福。米沙一把推開格魯勃斯,他趔趄着退向人羣,大家爭先恐後地躲開了,彷彿他的身上沾滿了細菌。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安德里走到一營長的屍體前,他滿臉烏黑,倒在一輛燃燒的坦克旁邊,手裡還緊緊攥着燃燒瓶,確切地說是瓶頸。瓶子底下一個大洞,汽油全流淌到地上。
那名波羅的海的突擊隊員被刺中腹部,青紫色的腸子已經滑出肚子外面。卡爾梅克人蹲在地上,抱着瀕危的隊員連聲喊叫:“格列奇,我們就要回去了,第8師來接我們了……”突擊隊員極力睜開眼睛,用微弱的聲音叫了聲“媽媽。”頭一歪倒在隊長的懷裡。
這就是瀕死者的真情實感。年長的士兵們死前想着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年輕士兵唸叨着媽媽。至於臨終前的高談闊論和豪言壯語,其實都是極盡渲染的胡柴和感情用事的藝術加工。
黨衛軍大隊長到二級黨衛軍大隊長的屍體跟前。在方纔的戰鬥中,黨衛軍二級中隊長親自操縱新式機槍,打死了近百名蘇軍,並在最後關頭成功地破壞了機槍。一個蘇軍把刺刀插進了他的胸口並開了槍,二級中隊長雙手握着刺刀,前胸和雙手血肉模糊,像擱淺在岸邊的魚一樣大張着嘴,掙扎了很久才嚥氣。
大隊長伸出手,替他的下級合上了那雙蔚藍色的眼睛。一個大隊的黨衛軍士兵如今只剩下了300個人,而安德里的裝甲偵察團如今只有200人。同樣數量的傷員被緊急轉移到後方。僅僅在這個小山坡及其周圍,靜靜躺着近2180名蘇軍屍體。
援軍最高指揮第41軍第8師師長布蘭登貝格爾陸軍少將向元首敬禮,並指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德軍報告:蘇軍鉗子的右臂業已切斷,蘇軍第39集團軍成甕中之鱉。作爲證明,他帶來了一張頭天出版的蘇聯報紙《紅色的鷹》,上面刊登了這樣的消息:拉多加湖已經在望,但是德國法西斯匪徒不顧慘重損失,向第7集團軍發起反攻,英勇的蘇聯工農紅軍在給敵人以巨大的傷亡後,從拉多加湖東岸轉移。
自2月上旬發動聲勢浩大的反攻以來,在斯大林的督促下,蘇軍第39集團軍沿着斯維裡南岸的公路和鐵路,自東向西發動鉗形攻勢,向東挺進了近45公里,兩隻大鉗子即將在洛傑伊諾耶波列以東15公里處合攏,先頭部隊離拉多加湖東岸僅僅20公里。
拉多加湖像一團鬼火,吸引着南線和北線的蘇軍不顧一切地往那裡撞擊。多日來,德軍41軍的兩個師參加了對南線蘇第7集團軍的夾攻後,揮戈北上,在半個月前借道瑞典從挪威趕來的第211裝甲旅的配合下,圍攻蘇39集團軍。
在此同時,德軍41軍的另一個師——第8裝甲師牢牢地堅守在洛傑伊諾耶波列以東,使蘇軍兩支大鉗子始終不能合攏。德軍組成以連、營爲單位的戰鬥羣節節抵抗,並退守到鐵路線以後寸土必爭。蘇軍的兩翼不斷受到攻擊,
而在蘇軍這隻鉗子的後方,元首親自帶領着一支部隊破壞運輸線、擾亂敵人,像一根刺扎進蘇軍的肌體中,有力地配合了戰役的勝利。
蘇軍第39集團軍的進攻已成強弩之末,竊聽電話顯示,蘇軍第39集團軍司令波格丹諾夫中將發現危情,請求撤退,但沒有得到答覆。德軍第四坦克集團軍的反攻開始了。
小高地上,大家打掃戰場,運送傷員,收拾行裝準備向後方轉移。元首在衆將校的簇擁下信步走到北坡,遙指下面的公路和鐵路說,前方德軍已完成了對蘇軍的包圍,將發起最後的圍殲戰,他估計蘇軍會沿着山坡下的公路和鐵路從西往東撤退。
布蘭登貝格爾少將報告說,第8師的一個團在這個小山坡以東設立阻擊陣地,準備截斷敵人的退路。元首盯着他搖頭:“這是不夠的。如果有一支小部隊扼守在這個小山坡上,就會居高臨下截擊敗退之敵,等於多了一道封鎖線,縱使不能全殲敵人,也能大量地殺傷蘇軍,減輕東面阻擊德軍的壓力。”
大家明白了元首把他們叫到北坡的原因。黨衛軍大隊長向前一步,表示要留下來阻擊敵人,安德里上前兩步請戰,卡爾梅克人直接站到他倆的面前:“我的元首,突擊隊圓滿完成了保衛元首的任務,請求參加戰鬥。”
鮑曼走過來嘲弄道:“我和元首在關健時刻,好像沒見到你和你的突擊隊保衛過我們。”
卡爾梅克人嘿嘿笑着使勁撓頭,頭皮屑雪花般下落。
元首看到天色已晚,歉意地對鮑曼說:“今天已經晚了,要不我們明天早上動身?”
鮑曼上下打量了一下元首,說:“可以呀,反正這次我跟你出來半個月了,早一天晚一天還不是那麼回事?我看,你不把那些鹿吃完,你是不會離開的。”
莫德爾軍長咧嘴:“元首還是放心不下戰局啊,他要留在舞臺上,親眼看到大幕拉上。”
第8師師長與元首告別,他的前衛營剛與自北而下的德軍163師接上頭,換言之,蘇軍39集團軍的包圍圈業已封閉。
在元首的堅持下,已經走到半坡的部隊被招回,撤退到山下的野戰醫院除護送傷員外,其他人重新回到山上。莫德爾緊急行動起來,將第8師留下的十五輛坦克、一個75mm炮兵連和機槍連重新佈置。他命令沿着北坡一溜燃起十幾堆篝火,準備把凍成鐵的土地燒化後構築掩體。領袖衛隊的戰士們去重新收拾地下室了,莫德爾的警衛連也開始幹同樣的事情。
夜幕降臨,士兵們自發地圍着火堆盡情歡騰。齊裝滿員的黨衛軍第6山地步兵師士兵與劫後餘生的黨衛軍北方師第九骷髏旗隊的戰友們唱起戰歌,熊熊大火映照着戰士們的臉,鋼盔上泛着火光,瞳孔裡反射着火苗,他們手握鋼槍,縱情高歌:
“空氣佈滿緊張的氣氛,大戰即將來臨,
淚水劃過母親的臉龐,祖國就在身後,
遠方傳來敵軍的腳步聲,大地在顫抖,
是捍衛正義的時候了,熱血早已澎湃,
乾枯樹枝上最後一片樹葉被寒風打落,
閃電撕破了遠處承重的黑幕,看,是SS部隊在前進。”
在領袖衛隊的小夥子們的護衛下,李德、冉妮亞、鮑曼和麗達站在水罐車旁邊與士兵們同樂,火光照映着他們的臉膛,元首一臉凝重,感慨萬千:就在昨晚,四周圍繞火堆唱歌跳舞的都是蘇軍,而山坡上的德軍都悄無聲息地綣縮在掩體裡,僅僅過了一天後,形勢大變,山上山下都是德軍。
在歡呼和鼓掌聲中,黨衛軍退出了舞臺。莫德爾由參謀長陪着,立在離元首稍遠的地方,嘴角叼着粗大的哈瓦納雪茄矜持地拍手,伴隨着一聲叫好,雪茄應聲掉到地上。
國防軍士兵們手拉着手圍繞着火堆跳舞,縱情歡呼;醫院的女護士們也不甘寂寞,紛紛衝進隊伍中,與士兵們一道揹着手左右搖晃,像波濤涌動,又似風吹柳枝。
“你倆也去跳舞吧。”元首不忍兩位姑娘爲陪伴他而犧牲娛樂,麗達搖頭:“節奏太慢。”冉妮亞不客氣地說:“不夠熱烈,你們德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嚴謹了,跳舞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