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接過話題,以免被這個淵博的老將軍看不起:
“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後,沙皇政府對參加起義的人進行審判。十二月黨人領袖彼斯特爾、雷列耶夫等被處以極刑。有121人被流放到人煙稀少、寒冷荒蕪的西伯利亞服苦役。令人感動的是,許多十二月黨人的妻子自願拋棄優越富足的貴族生活,離開大都市,告別兒女,跟隨自己的丈夫到荒無人煙的西伯利亞,過長期流放的生活。”
“也許是他們耐不住寂寞,不願意活守寡。嘻嘻。”冉妮亞說。“就是。”麗達緊跟。
“就是個屁呀。你倆盡往歪裡想。我和丹尼爾老將軍談正經八百的事呢,你插什麼話?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把耳朵塞上。”李德沒想好氣地罵道。
老將軍指着她倆問道:“她倆是誰?”
鮑曼一一介紹道:“陸軍總參謀部東方外軍處軍官。冉妮亞上尉,麗達中尉。”
老將軍頻頻點頭稱讚:“木蘭從軍,英姿颯爽,不愛紅裝愛武裝啊。”
本來這是老將軍的客套話,可麗達是個直腸子,撇了撇嘴把他頂回去了:“誰說我們不愛紅裝呀?那還算是女人嗎?”
老將軍非常有涵養,一點都不急燥,打着哈哈:“直率坦誠,不隱瞞觀點,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明眸皓齒,沉魚落雁,國色天香,閉月羞花啊。”要不是李德伸手製止,頭髮花白的老將軍恨不得把所有的讚美詞都說出來。
“她倆是我的……親隨,長頭髮是愛莎尼亞人,短髮是俄國喀山人。”李德對老將軍的譽美之詞很受用。
“好好好。其實,我們東普魯士人最沒有種族觀念。就在我的家鄉,除了德國人外,還有波蘭人、西烏克蘭人、立陶宛人。你們知道嗎?我的鄰居是愛斯基摩人呢。”
這次輪到元首訝然。老將軍話題又轉到貴族方面:“你得承任,我的元首,有文化有身份的人總比那些草莽英雄仁慈。比如我們剛纔說的沙皇。列寧被沙皇流放,而沙皇卻被滿門抄斬。”
舞會開始。他們步履輕快地走向會議室,半道上已經聽到鳥的叫聲。“杜鵑圓舞曲。”李德輕聲在冉妮亞耳邊吐出幾個字,生怕把鳥兒驚跑似地。婉轉、嘹亮、悠長,變化無窮的音樂越往上越大。
窗戶用牀單遮擋,一個金髮小夥子在彈鋼琴,旁邊一個黑髮黑臉中年人拉着手風琴,兩個佩帶授帶和肩飾的軍樂團坐在舞池邊鼓起腮幫子吹着長號短號。還有一個人以軍鼓代替架子鼓。一個主持人模樣的人滑稽地打着領結,在人們的碰撞中,一臉神聖地揮動手臂:
“啊!元首,你是歐洲的一盞明燈,
你是溫暖的太陽,你是最亮的那顆星辰,
你把光芒照亮人間……”
昏暗的燈火下一大羣人翩翩起舞,同樣數量的男女沿舞池圍繞成一圈,或竊竊私語,或駐足觀看。裡面有二十多個女子,多半是軍人服務部的俄羅斯姑娘。這裡沒有包廂,唯一顯得尊貴的地方是將軍們的座位前擺着一張茶几。
最亮的那顆星辰與老將軍進去時大家都站起來了。一個白俄羅斯美女給他們斟酒。
李德坐在克魯格和白髮將軍中間,克魯格將軍端給他一杯紅得不忍心喝的紅酒,介紹說這是法國的高端紅酒。
金髮小夥子彈起舒伯特鋼琴作品a大調德國舞曲。李德抓緊時間飛快地吃了幾塊水果沙拉,與冉妮亞跳了一曲。但他的眼前老浮現起哈爾德兒子的慘境,跳舞時老踩她的腳,便以頭疼爲由謝絕了好多軍人服務女士們的邀請。
“下一個曲子是維也納森林。”領結上來報幕,誇張地轉了一圈。
白髮蒼蒼的將軍向冉妮亞伸出手。他舞跳得很好,如果不看頭髮的話,誰也不相信他已到耳順之年。
他向冉妮亞講述一戰時在烏克蘭服役期間的珍聞,講到烏克蘭的盲人民間歌手,他們的歌曲從來沒有文字記錄,得靠師徒代代相傳才能將歌曲傳下去,每一個盲人歌手都有自己獨特的歌曲,像中國西藏唱格薩爾王的喇嘛一樣。
故事講完了,音樂也終了。老將軍問她聽過這個故事嗎?冉妮亞以微笑作答。她不願意掃他的興。
老將軍一曲不拉地跳舞。這會他擁着白俄羅斯姑娘起舞。冉妮亞與鮑曼轉到他們旁邊時,無意中聽到老將軍對白俄羅斯姑娘說:“別看我的頭髮白了,我的寶刀未老,要不今晚試試?”
冉妮亞把這話告訴了李德,他不以爲然地說:“這有什麼?老將軍的確寶刀未老——我指的是作戰。他在冬天守住了霍姆爾,這就夠了。”
大家呈現出疲態,冉妮亞主動提出唱一首歌給大家助興。
她走到拉手風琴的中年人跟前,俯下身子說了句什麼,對方黑臉上露出一絲笑紋,點了點頭。
“尊敬的各位將軍,女士們先生們朋友們,請充許我給大家演唱一首《在森林和原野》,祝願大家愉快。”冉妮亞落落大方地站到手風琴旁邊,用德語演唱:
在森林
和原野是多自由逍遙/親愛的少年呀你在想什麼/ 在綠色和每一棵愛的鮮花/這是多麼美麗呀多麼美麗呀/鳥兒們都在歌唱/鳥兒們都在舞蹈少年呀你爲什麼悲……
冉妮亞一邊唱一邊跳躍着向元首拋媚眼,手臂誇張地在胸前擺動。面若桃花的冉妮亞回到座位上時,優美的歌聲似乎還在緩緩迴盪,停了一會才聽到掌聲。她的歌聲,悠揚如清晨帶着露珠的樟樹葉;婉轉如百靈鳥在縱情歌唱,悠揚如沐浴着春風,意境如活躍着生命律動的韻味無窮的詩意空間。對於這些征戰大半生的德軍將領們來說,此音只應天上有,人生難得幾回聞。
元首感到悶熱難耐,對老將軍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走下樓,坐在樓下花園旁邊。夜色加濃,蒼空中的“明燈”越來越多了。而城市各處的真的燈火也次第亮了起來。夏夜清爽的風吹佛在他們臉上,他們談天談地,思緒從夏夜回到冬天,談起艱苦卓絕的霍姆爾戰役……
1942年1月15日,正是元首在北方集團軍羣運籌帷幄期間,蘇軍加裡寧方面軍第3突擊軍團向德軍北方集團軍羣的右翼進行突破,於1月28日在德軍防線上打開了一個突破口,收回了加裡寧。老將軍的第48軍被包圍在洛瓦季河處的小鎮霍姆爾。
霍爾姆鎮坐落在一大片難以穿行的沼澤地帶中間的硬土地上面,這裡不但是唯一一條穿越沼澤的陸地橋,而且還是兩條南北向與東西向道路的交叉點。穿過沼澤的這個陸地橋到了春天會成爲一塊跳板,無論是德國人或蘇聯人在將來都要用到它發功任何戰略性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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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德國人的觀點來看,這個戰略要地更是不可放棄的,因爲每一個這樣的要地都能對被包圍在迭米揚斯克第2步兵軍發起救援行動。更重要的是,霍姆爾還位於希特勒計劃對莫斯科和列寧格勒發動第二次進攻的發起線上,如果這裡落入蘇軍手中,將動搖整個冬季防線。
遵照元首的命令,老將軍丹尼爾指揮步兵第48軍主力部隊在霍姆爾西南不遠的地方建立了一個“刺蝟”陣地。一支全副武裝的戰鬥羣馬上被組織起來,展開對包圍霍姆爾的蘇軍的進攻。坦克和裝甲車無法在冰封的道路上前進,只有德國步兵在齊腰深的雪地裡艱難跋涉殺向敵人。
但是蘇軍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展開反衝擊,將駐守在霍姆爾的部隊全部包圍。當時老將軍以爲這只是一次短暫的被孤立,他沒有想到這次包圍一直持續了105個日夜。他只有通過無線電對外聯繫了。
老將軍明白所面臨的局面。他控制着2平方公里的陣地,蘇軍的重機槍可以從這一頭打到另一頭,完全處於蘇軍的炮火覆蓋範圍之內。他的軍只能依靠空軍補給,大部分物資落到了蘇軍手中,在半個月內,蘇軍拿着德軍的空投武器,啃着德軍的麪包向德軍進攻,讓老將軍氣得團團轉。
老將軍在敵人炮火下修建了簡易飛機場。 由於四面都是蘇軍,運輸機遭到了嚴重的損失,這條跑道幾乎變成了ju52的墓地。結果在戰役初期前往霍姆爾起降的91架ju52運輸機中,有27架在行動中損毀,損失率接近30%。空軍飛行員形容在這個機場起降是闖入鬼門關。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仍不顧巨大傷亡,不間斷地向包圍圈裡運送物資。
1942年2月中旬,空軍派出7架ju52將一個連的德軍增援部隊運進包圍圈內,他們的任務是,放下部隊,然後再帶上傷員離開。所有運輸機在降落過程中都遭到了蘇軍防空炮火的猛烈打擊,其中有5架嚴重損壞,無法返航。如此高昂的代價實在令人難以忍受,但在元首的嚴令下,空運一天都沒停止過。
2月13日蘇軍出動坦克和火箭炮從四面八方發動大規模進攻。蘇軍炮兵傾瀉密集的炮火,炮火之熾烈,讓一些炮彈在空中碰撞。所有房屋被炸成一片火海,德軍被迫鑽進放土豆的地窖裡。
炮彈擊毀了本來就不多的反坦克炮,德軍只有依靠步兵用血肉之軀抵擋坦克。當第一列蘇軍坦克縱隊出現在視野時,街道兩旁埋伏守候的德軍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坦克把可憐的障礙物推到一旁。但是德軍並沒有退縮,工兵衝上去把炸藥包扔到坦克上,一聲巨響後,第一輛坦克被炸燬,其他坦克見狀立即掉頭逃跑了。德軍取得了他們第一個小勝利。
蘇軍不甘心失敗。蘇軍第3突擊集團軍的第391步兵師也趕到了霍姆爾地區,聯合已經再次進攻了數日的第33步兵師,兩個師規模的步兵攻勢從圓形防禦圈的四面八方向德軍撲來。
天氣非常寒冷。在室外只待上一個小時就已經幾乎被凍僵。蘇軍步兵進攻的模式一成不變十分刻板,他們高喊“烏拉”,穿着醒目的褐色制服在皚皚白雪中排着密集的隊形,端着槍一味的向前猛衝,德軍躲在築起的雪牆後面用各種火力猛烈開火,不一會兒,褐色制服在雪地上堆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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