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洛歌沒有看到蘇秦侃侃而談的樣子,她甚至根本就沒有記住蘇秦的長相,這樣難怪,蘇秦貌不出衆,遠沒到賽潘安勝宋玉的地步,論才氣更比不上那些苦讀詩書的酸秀才,就像王破軍對祈天烈說蘇秦射殺一個虎人的時候,祈洛歌當時也只是驚訝了一下,並沒有放在心上,要問原因自然是蘇秦的身份,部落部族和聯盟國家之間談不上國仇家恨,但彼此之間沒什麼好感卻是事實。
對於蘇秦能射殺虎人,在祈洛歌看來蘇秦多半是機緣巧合,或者說蘇秦空有一身蠻力,歸根結蒂,從小高高在上論武力談陰謀陽謀都不輸男兒的祈洛歌打心底瞧不起蘇秦,因爲不管從身世背景還是個人修養,蘇秦似乎都沒有值得她另眼相看的地方。
可是當祈洛歌來到議事廳,聽祈天烈說完蘇秦講的守城計劃的時候,打心眼裡對蘇秦有些佩服,兵不厭詐在戰爭中往往有奇效,巧思妙想何嘗不能另闢天地。
青雲城和芒國這麼多年產生過很多摩擦,祈天烈和他的這些祁家軍不是沒想過守城方案,就像開護城河,就像在城牆上準備滾石,前者實施起來太過於繁瑣,後者則見效不大,於是只能在箭矢和士兵盔甲上做功夫,使其精益求精。
不止祈天烈,就是王破軍公孫錯等人聽到蘇秦這個計劃後,眼前都是豁然開朗,聽完祈天烈的話,祈洛歌對祈天烈說這倒不失一個良策,蘇秦他人呢?
“我已經答應他留在青雲城,他和公孫公子一個時辰以前已經離開城主府了。”祈天烈說到這裡呵呵一笑,“蘇秦說芒國在攻城的時候他會守城,要是這個計謀有用的話,得好好謝謝他。”
祈洛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接着似乎想起了什麼擡起頭問祈天烈,“阿爹,七晶城那邊還沒有消息麼?”
“斥候已經傳回話了,七晶城城主孟匡已經帶着五萬兵馬向青雲城趕來,估計明天中午就到了。”說到這裡祈天烈看了看外面的天氣,“朝廷那邊還沒有具體的消息傳來。”
“阿爹,我總覺得這次芒國發動戰爭似乎隱藏着巨大的陰謀。”祈洛歌說着看着祈天烈,然後把奚日問蘭在街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最後說了一句阿爹你不覺得這次芒國大軍來犯選的時機不對麼?
“以往芒國發動戰爭都是春夏兩季,現在冬季天寒地凍,這幾天的交戰,他們損失不少人,但是卻沒有退意。”
“我主要擔心靈秀山上的人是什麼態度。”祈天烈聽着祈洛歌的話,眉頭一皺,“那些修道的人不是不管國家之間的爭鬥麼?呼倫青寒什麼身份我中午派人打聽了一下,奚日問蘭沒有撒謊,她們都來自空靈山,咱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爲:芒國這次進攻得到了靈秀山的支持?”
“要是這樣的話,只有去空靈寺搬救兵了。”說這話的祈洛歌一臉愁緒。
“這個到不用急,你看芒國這幾天攻城,到現在都沒有使用法術,恐怕呼倫青寒也忌憚這個。”
“你不用太擔心,呼倫青寒的事我已經派人向離火城稟報了,希望皇上能派國師或者空靈寺的高僧前來,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總比臨時抱佛腳強。”
“要是皇上不派人來呢?”輕微的搖了搖頭,祈洛歌還有一句話沒說:“皇上這些年一心問道,恐怕朝政早就荒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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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主府,蘇秦先是伸了一個懶腰,擡頭看了一眼天氣,臉上眉頭一皺,心說了一句今晚上不會下雨吧,剛準備好柴火就下雨,這老天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也就這樣一想,蘇秦知道下不下雨只能聽天有命,於是暗歎一聲,看着城主府對面的靈璧坊,蘇秦臉上一抹笑容一閃而逝。
“公孫公子啊,你喊我出來作什麼?就我現在這身衣服走在大街上還不被其他人拉出去砍了啊?”蘇秦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害怕,可是眉宇間的笑意很明顯。
“有本公子在,包你沒事。”公孫錯看着蘇秦樣子,擡手指指了指蘇秦,接着一笑。
“得了吧,就你這身上的傷,怎麼着也得養個十天半月,先管好自個吧。”說完,蘇秦看着跟在自己身旁的牧野,“傷寒好了點麼?”
“我這身板三王……公子你還不清楚啊,已經好了。”牧野呵呵一笑,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知道蘇秦或許從此以後再也不是部落裡的三王子了。
“那就好,不然我怕你一會沒有力氣吃好的。”
“去哪裡?”牧野嘿嘿一笑。
“這個還用說?當然是醉仙樓了,只是公孫公子恐怕現在都恨不得飛到錦繡吧?”說到這裡蘇秦扭頭看着公孫錯,“公孫公子啊,你讓人去醉仙樓弄一桌好吃的送到錦繡吧,不然我可不去錦繡。”
“不去正好。”公孫錯扭頭看着牧野,“牧野,我帶你去錦繡,錦繡裡的好吃的不比醉仙樓的差。”
“我跟公子一起。”牧野看着上前的公孫錯,態度堅決的後退了兩步。
“呵呵,你們主僕……還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公孫錯說着招呼了一個士兵過來,先是說了自己的身份,然後拿出了一片金葉子交給士兵,讓他去醉仙樓叫一桌好吃的送到錦繡,安排妥當後,公孫錯回頭看着蘇秦說這下成了吧?
“還是公孫公子有錢。”蘇秦呵呵一笑,然後上前挽着公孫錯的肩膀,“走吧,去錦繡。”
在去錦繡的路上,蘇秦問了公孫錯昨晚上擺的是啥陣,公孫錯沒有過多的解釋,只說這玩意他也是第一次玩,玩的不太熟練。
見公孫錯沒有想深說的意思,蘇秦也沒有強迫,最後以開玩笑的口吻說你也別藏着掖着了,偷偷的傳給我一些,省得到時候你掛了這些絕跡失傳啊。
回了一句這玩意是祖上傳下來的,概不外傳,你還是斷了這份念想吧。公孫錯說完想起了什麼,轉身盯着蘇秦,“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看得見陣裡的情況?”
“我說自己天賦異稟你信麼?”蘇秦哈哈一笑,看着滿臉鄙視的公孫錯,滿是無辜的說了一句我也不清楚。
其實中午醒過來的蘇秦在吃飯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當時偷偷摸了摸胸口的他碰到了一個硬物,心裡隱隱的猜出了一點:木恨玉借給他的木靈珠在胸口的位置,在陣中胸前突然出現的亮光是不是因爲木靈珠的緣故?
這也是蘇秦想跟公孫錯學點陣法的原因,到時候自己擺個陣法,再進去看看是不是木靈珠的異能,或許就能找到開啓木靈珠的方法了。
公孫錯既然不願意教,蘇秦也沒辦法,他想等到什麼時候見到木恨玉還她木靈珠的時候再說這事。
心揣小心思的蘇秦把這份秘密緊緊的壓在了心底,聽着公孫錯說着炎國的風土人情,快走到錦繡的時候,在徵兵處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身影,蘇秦就停住了腳步。
古洛水還是那副穿着,如果說第一次見古洛水的時候,蘇秦對他的印象還是一個窮書生的話,現在的古洛水看上去則比以前多了幾分堅毅,不再像以前那樣優柔寡斷。
蘇秦對古洛水的印象不錯,見他站在徵兵處排隊準備報名,就上前拉住了他說你這是幹什麼?
“當兵,守衛青雲城。”古洛水見是蘇秦,就呵呵一笑說。
“得了吧,你一個讀書人學別人打打殺殺的大材小用了,還是將來走仕途報效朝廷吧。”
“報效朝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現在芒國兵臨城下,我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迂腐啊,凡事要量力而爲,你讀書是爲了江山社稷,而打仗是將軍們的事情,更何況現在青雲城的情況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蘇秦說完就要拉着古洛水走,可是古洛水卻不爲所動,“不聽是不是?這把弓你要是能拉開我就不攔你,拉不開就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蘇秦說着把揹着的彎弓給古洛水遞了過去,古洛水看着蘇秦有些認真的樣子,點了點頭,接過彎弓,不遠處的公孫錯和牧野一直聽着蘇秦和古洛水的談話,現在見古洛水接過彎弓,牧野揚起嘴角笑了一下,低聲對着公孫錯說了一句我保證古洛水拉不開這把弓。
“爲什麼?”公孫錯看着那把弓,除了樣式古老一點,框架比一般的弓大上一些,並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啊。
“爲了做這把弓,三王子準備材料就準備了兩年,犛牛之角好找,可是麋鹿之弭、鱷魚之膠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了,整個部落部族的王子沒有一個人能拉開一半,更別說古洛水了。”
“這麼恐怖?”公孫錯一臉的不信,“這弓叫什麼?”
“裂日!你不信的話一會也試試唄?”牧野慫恿着說道。
“找個機會我試試。”公孫錯說着看着古洛水開始彎弓,拉着弓弦的古洛水愣是把臉憋的沒有一點血色,那把弓還是老樣子,看着古洛水手裡的彎弓,公孫錯說了一句弓的名字很霸氣啊。
牧野一幅理所當然的表情,接了一句那是。
這樣試了兩次,古洛水看着手裡的彎弓,臉色一紅,有些不甘心的看着蘇秦說我還就不信了。
“用腳踩着弓身,雙手拉弓弦試試?”蘇秦一臉‘好意’的勸說了一句。
古洛水說回了一句我正有此意,說完就雙腳踩着山桑弓身,雙手握住弓弦往上拉了起來。
弓弦慢慢向上,弓身輕輕的回縮,可是當弓弦擡高水平線三寸之後,古洛水再也沒有力氣移動分毫。
這邊古洛水的舉動已經驚動了報名應徵士兵的人,他們有的臉色帶着嘲笑,有的則是摩拳擦掌雀雀欲試,而蘇秦卻沒有給他們機會,看着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古洛水,蘇秦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從他手裡接過彎弓,輕聲說了一句看我的。
手握弓身,嘴角輕揚,弓如滿月。
鬆手。
弓弦響起一陣嗡嗡聲。
握住弓身的手卻沒有移動分毫。
“跟我走吧,真想殺敵,就跟着我學幾天箭術。”
聽着蘇秦的話,古洛水點了點頭,來到公孫錯和牧野的旁邊,蘇秦介紹了一下古洛水和公孫錯認識,就在他們準備一起去錦繡的時候,突然從城北方傳來了鳴鼓聲。
“怎麼回事?”蘇秦停住腳步。
“這是戰前的鳴鼓。”公孫錯說着看了一眼北方,“恐怕是芒國要開始攻城了吧?”
“這個時候攻城?”蘇秦看了一下被烏雲遮住的太陽,已經到了將近黃昏的時刻,“公孫公子,你帶着古洛水先去錦繡,我和牧野去北城門看看。”
看着欲言又止的古洛水,蘇秦瞪了一眼,“等我回錦繡再說。”
說完,蘇秦和牧野就向北城門跑去,留下有些苦笑的公孫錯和古洛水。
看了一眼古洛水,公孫錯有些無奈的說走吧,這小子急着報仇呢。
《兵臨城下城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