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鳳吟眼中的淚水涌的更厲害了,她從來沒聽夜皇說過他還有一個母親,她也從來沒有問過。夜皇現在這個情況,恐怕沒有多長時間了,他是想要和母親見上一面,然後就此撒手人寰?
想到此,鳳吟垂頭低眸,又是兩滴淚水落在了地上,“在哪裡?”
他說的安靜,她問的平淡,這兩人的對話落在周圍衆人的耳中,沒有平常所見的哭天喊地,平靜的好似一灘湖水,波濤不起,大廳內靜謐的落針可聞,衆人看着夜皇那虛弱的模樣,不自禁竟是連呼吸多輕了許多。
看着鳳吟那堅強如斯,卻又忍不住落淚的模樣,夜皇心中一暖,更多的則是心疼,他輕輕說道:“就在這裡。”
就在這裡?
衆位黑衣人頓時愣在了原地,妙殺閣中的人都是他們知根知底的,整個妙殺閣裡如今也只有三個女人,眼前這位女子,還有閣主曾帶回來的敏兒,剩下的……
是妙殺閣十幾年來唯一的女子,一個舉止奇怪而又高傲至極的女子!
難不成那女子就是這夜皇的母親?!
鳳吟則是全然不知妙殺閣的狀況,只是轉頭看向了葉竹,臉額上是詢問之意。
葉竹仍舊站在原地,沒有一絲神情,半餉,纔開口說道:“蘇無豔。”
聽到這三個字,站在兩側的刺客紛紛本就驚訝的神情更是有些驚恐,但很快就恢復了神色,其中一個角落裡的黑衣人被無奈的推了出來,一個閃身離開了大廳。
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怪異,鳳吟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夜皇的身上,見有人去了,她就回過頭來,繼續看着夜皇,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說什麼。
“如若本王死了,你會選擇隨本王去死嗎?”
夜皇那虛弱的聲音忽然傳來,這句話當中帶着淡淡的俏皮,卻讓人連笑的勇氣都沒有,因爲這個話題如此沉重。
鳳吟卻是心中一揪,她抿了抿脣,“當然不會。”
他早該知道這個答案,卻仍舊不安心的問她一遍,是害怕他死了之後,她會隨着他做傻事嗎?想到此,鳳吟心裡一酸,不禁將頭擡的更高了。
夜皇淺淺一笑,卻仍舊問道:“爲什麼?”
看着夜皇的這風華絕代的一笑,鳳吟只覺得天地都亮了一點,隨着她也跟着牽動了脣角,認真而又堅定的說道:“因爲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我便與南宮澈說過,你若死了,我便與他不死不休!”
這句話說的堅定,她柔軟而又堅毅的聲音在大廳內不斷的迴盪,也在衆位刺客的心中迴盪,一下下的撞擊着他們的心!
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竟然能夠給人這樣的氣魄,而她說出來的這句話,儘管她是一個女子,衆人絲毫沒有懷疑,她真的會做到!
聽着鳳吟這豪邁的一句話,夜皇不禁笑的更加邪魅,“本王是不會死的。”
他的話輕如飄渺,卻給人一種堅定,讓人無由來的信任,只是轉而一想他此刻的情形,衆人不禁有些疑惑,他爲何會有如此大的自信心,隨後便是釋然了,看來,他不過是想要安慰一下眼前的女子。
但是鳳吟信了,只要是夜皇說的話,她就會信。
鳳吟緊緊的握着夜皇有些冰涼的手,雙眸裡再也沒有了淚水,脣角也緩緩勾起一個笑容,“你當然不會死。”
她緩緩露出來的笑容,落在夜皇身後黑衣人的眼中,卻是眼前一亮,原來這個女子竟是美的如此耀眼,也怪不得她能夠在北夏國,乃至全世界引起如此大的轟動,而他身前的夜皇,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也幸好,這個美人也難過英雄關。
葉竹仍舊是站在原地,他看着不遠處的兩人,聽着兩人之間的對話,心中猶如五味瓶打翻,不知是何滋味,夜皇說他自己不會死,就真的不會死。
忽然,一個輕巧的腳步聲落在他的身側,葉竹沒有側頭便知道,是敏兒趕了上來。
敏兒擡頭仰望着毫無神情的葉竹,再轉頭看着不遠處的鳳吟和夜皇,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傳言廣陵王的母親不是死了嗎?”
聽到聲音,葉竹仍舊淡漠的看着遠處,沒有開口回話。
敏兒卻也不以爲意,繼續說道:“但是廣陵王的母親竟然在妙殺閣……”
“據說,在十六年前,廣陵王的父親無故死去之後,廣陵王的母親在廣陵王五歲的時候失蹤了,現在卻在這裡,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敏兒正猶自猜測着,忽然聽到身側的葉竹說道:“住口。”
仍舊是平常淡淡的語調,但是這兩個字卻猶如一盆冷水般,將敏兒從頭澆到了底,渾身溼漉漉的,讓她狼狽不堪。而她卻仍舊沒有從這兩個字中回過神來,以前她在葉竹身側說話的時候,他就算是厭煩了,也只是皺下眉頭,她便不再說話,而今,他竟是連個信號都不給她,就這樣無情的對她……
敏兒只覺得一陣委屈,眼中頓時水霧瀰漫,儘管她知道他肯定是因爲此刻看着鳳吟與夜皇,心情不好,但是……
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見兩道影子從她的身旁快速的掠了過去!
敏兒一驚,情不自禁的往旁邊靠了靠,待看清是妙殺閣之人時,她才鬆了口氣,回過頭來,卻見自己竟然離葉竹這般近,再想到剛纔葉竹的話語,他應該是察覺到夜皇的母親已經來了,所以才讓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而對於葉竹這樣一個很少說話的人來說,用“住口”二字,更能表達他的意思。
事實擺在眼前,敏兒不禁撇了撇嘴,眼中的淚水也消失不見了,就算是這樣,他就不能換個口氣嗎?想到此,敏兒不禁心中有些氣憤,匆忙又離葉竹遠了一些。
再擡頭之時,卻正好撞見了葉竹的目光,敏兒不禁心中一晃,那些氣憤也早就不見了,心跳頓時加快,垂頭低眸,哪裡都不看,心中卻想着,他是什麼時候看她的?難不成是她靠近他的時候?那時候她剛受驚嚇,表情肯定難看極了,太丟人了……
見敏兒竟是低下了頭,一副懊惱羞愧的模樣,葉竹的心情竟是好了許多,隨即轉頭看向了那兩個來人。
兩人之中,一個是去喚蘇無豔的黑衣人,一個則是穿着一身深藍色衣衫的女子。
察覺到站在身側的兩人,鳳吟不禁擡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素衣淡容的美麗少婦,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儀態大方,舉止投足間平添着一份飄逸,只是眉目間帶着濃重的莊嚴,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之感。
這個美麗的女子就是夜皇的母親?
隨風鳳吟的目光,夜皇的視線終於落在了蘇無豔的身上,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只留下一片淡漠。
垂眸看着夜皇身上被血打溼的黑色衣衫,柳眉微蹙,靜靜的開口說道:“你受傷了?”
這清晰而又低沉好聽的聲音讓鳳吟不禁一愣,她想象中的驚慌失措,沒有,她想象中的眼淚,也沒有……
而蘇無豔的話語中,更多的則是責備和不屑。
這真的是他的母親?
察覺到鳳吟神情的變化,夜皇握着鳳吟的手輕輕捏了一下,隨即淡漠的說道:“若是沒有受傷,又怎麼會來找你?”
聽着夜皇的回話,鳳吟更加震驚,不禁轉頭看向夜皇,難不成這女人是夜皇的後孃?
“呵……”蘇無豔冷冷的輕笑了一聲,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隨手扔了過去,口中仍舊冰冷的說道,“確實,你可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情要你做。”
說罷,轉身便欲離去。
大廳內的衆位刺客不禁眯起了雙眼,這女人在妙殺閣的行爲古怪,話語更是帶着冷嘲熱諷,很不招人喜歡,但是不管誰跟閣主說,閣主卻從來都不鬆口,只是說,這個女人誰都不能碰。
儘管她如此怪異,衆人也想不到,她對自己的兒子都是如此?只是擔心夜皇死了,沒人替她做事?這該有多無情?
就在此時,衆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閃進了大廳,向葉竹奔去,眼看就要撞上葉竹了,衆刺客心頭一驚,卻都不敢出手,因爲葉竹沒有出手。
那黑衣人一個勁的低頭猛衝,終於意識到眼前站立的葉竹,連忙一個扭身驚險的從葉竹身側劃了過去,將葉竹的衣襬輕輕帶起後落下。
黑衣人一個閃身停在葉竹的身前,看着葉竹那泰山壓頂我自面不改色的淡漠神情,雨軒不禁陷入無盡的崇敬之中。
而衆位刺客在看到雨軒之後,嘴角不禁抽動一下,隨即便平靜了下來,雨軒對閣主的衝撞雖然讓他們不爽,但是雨軒的輕功的速度卻是讓誰都開不了口,沒辦法,太快了。
不過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雨軒便回過神來,見葉竹只是靜靜的看着他,雨軒頓時羞愧難當,卻也不敢誤了正事,連忙說道:“皇上帶着一隊人馬來到莊外,說要見廣陵王!”
葉竹還未有任何神情,卻見剛剛走到大廳口處的蘇無豔聽到此話,頓時停下了腳步。
而蘇無豔這一停下,衆人的視線立馬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這個停頓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大廳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半餉,蘇無豔忽然轉身,面無表情的向大廳中央的夜皇處走去!
看着她的動作,衆人不禁疑惑,難不成她母性大發,終於要去看看她的兒子?想到此,重任呢不禁採取了冷眼旁觀的打算,本就是無情的衆人,誰又在乎別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