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濬口諭一下,消息便飛快的傳到宮外。
小新成聽聞宮中出此大事,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他即刻動身,便趕進宮來。
來到長秋宮,仍是蔥蘢的古木,仍是淡雅的芬芳。只是這一隔多年,他卻覺得,這裡已是她與別人的愛巢,漸漸熟悉的陌生了起來。
跨進殿門,堂內還瀰漫着濃濃的酸味,怕是剛煮過的醋水。左右已被圍的水泄不通,宮女、太監們皆紗巾裹面,堵住口鼻,怕被毒症所染。
拓拔濬與李萌生還在大堂中等候,面露憂色。
人潮如海,他卻唯獨不見馮清如的身影!
“臣弟參見陛下!”小新成上前行禮。
多年不見,他瞥見拓拔濬的劍眉之間,卻多了一絲蒼痕。
或許,這是他爲政多年的印記吧!
“你來了!快進去看看吧!”拓拔濬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的說道。
現在,他哪裡還有心思再想別的。
“臣弟遵旨!”話不多說,小新成領命便拎着藥箱走進馮清如的內寢。
繞過層層簾幕,走過一道屏風,他終於看到了那個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榻前,正伏着馮清如。
仍是如山的遠黛,仍是如月的明眸,仍是如櫻的朱脣,仍是如璧的羞顏。只是此時,她的臉上卻多了一絲憂慮,愁眉不展。
榻上,還躺着一個氣息漸弱的男孩。
小新成看到這熟悉的背影,只是靜靜的靠近,佇立在她的身後,凝望。
“清兒!”小新成溫柔的喚着。
這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她。!
此刻,他竟然想不出來該說些什麼!
馮清如聞聲,急忙調轉過頭。她看見小新成正直直的站在自己的身後,驚喜交加。
她忽的起身,情急之下便想抓住小新成的雙臂。
手,才伸到半空,卻又收了回來。
她滿目哀愁。繼而說道:“求求你。求求你幫我看看弘兒,看看他怎麼了,看看他還有救嗎?”
馮清如眼中噙着傷心而又焦灼的淚水。似乎是明知故問。
看到馮清如傷心難過的樣子,小新成心裡如麻。
他多麼想抱住她,給她一個安慰!
“好!你不要擔心!我會看看他的!”小新成那麼溫柔的說道。
小新成放下藥箱,坐在榻前。伸手便把了把拓拔弘的脈象,而後也是和張太醫一般。查看了拓拔弘的周遭。
小新成發現,拓拔弘的身上已經長滿了米粒一般大小的紅疹,一顆一顆皆猶如點燃的燭火,熒熒點點。
他眉頭緊皺。看着眼前這個天真的孩子,忐忑的說道:“果真是天花!”
“那他還有救嗎?”馮清如湊上前去,急切的問道。
她最關心的還是拓拔弘的性命。
小新成沉默。不敢應答。
“那你能治好他嗎?”馮清如迷離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小新成。
“我沒有把握。我只能試一試!”小新成心裡也沒有底氣。
他想給馮清如一個保證,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求求你!求求你!你一定要治好他!一定要!”馮清如彷彿失去了理智,她不住的搖着頭,淚眼朦朧的看着拓拔弘,繼而緊緊的握住拓拔弘軟綿無力的小手,對小新成乞求道。
“好!我答應你!”小新成信誓旦旦地答應了下來。
說罷,小新成便從藥箱中拿出幾根銀針,在拓拔弘的身上紮了起來。
手畢,小新成滿頭大汗。
他長吁了一口氣,憂心忡忡的說道:“我現在也只能控制他的病勢!如果過了今晚,我再找不到救治他的方法,那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你去哪裡找?”馮清如心裡奇怪。
“去史籍中!”
“史籍?”馮清如疑問。
“嗯!去翻一下過去留下來的史料,或許能找到一些方法。”小新成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我幫你一起找!”馮清如也是積極主動了起來。
“好!”
隨即,馮清如命人將有關的醫典資料都搬進了長秋宮。
兩人不吃不喝,伏在書案之前,翻來覆去的找尋留下的線索。
夜,靜悄悄的來臨。
不知不覺,月亮便爬上了枝頭,夜鶯的歌聲又在空中響起。
拓拔濬從堂外瞥見兩人還在房中查閱資料,心裡也略感愧疚。他對抱嶷說道:“去給皇后和王爺準備些酒菜,讓他們吃點東西再看。”
“奴才遵旨!”
抱嶷隨即領命下去。
“求菩薩保佑!求菩薩保佑!保佑我的弘兒能夠平安無事!”李萌生還跪在殿門前對天祈福。
拓拔濬轉身看着李萌生的樣子,卻心生了幾分厭惡。他想起李萌生捂住口鼻的那一瞬,只覺得眼前的李萌生竟是如此的矯揉造作。
李萌生瞥見拓拔濬面色難看,急忙起身關懷的問道:“陛下,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你就不要在這守着了!”
“有你?我看是有清兒吧!”拓拔濬言語之中藏有幾分冷嘲熱諷。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李萌生覺得無辜的很。
“哼!朕看你倒是輕鬆自在!自從弘兒出生,你便不管不問,這弘兒倒不像你的兒子,反而像了清兒的兒子!”拓拔濬直言不諱。
“陛下,臣妾怎能會不管不問?只是,皇后娘娘給弘兒的,已經是最好的了!臣妾沒有什麼能再給他了啊!”李萌生辯解。
“你還狡辯!”
“陛下,臣妾真的很愛弘兒啊!”李萌生冤枉至極。
“別跟朕解釋,朕一切都看在眼裡!”拓拔濬一語塞回。
“陛下!”
“好了!你回去吧!朕也回去!朕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你!”說罷,拓拔濬便氣嘟嘟的甩袖而去。
李萌生看着拓拔濬轉身無情的離去,自己卻也是氣急敗壞。
她也往堂裡瞥了一眼,只看見小新成與馮清如正秉燭夜讀,好不溫馨。
她心裡即刻明白,拓拔濬這是又吃醋了!
李萌生看見兩人如此醉人的情景,沒有前去打擾,繼而也拂袖離去。
不久,抱嶷卻拎着一個食盒走了進去。
抱嶷拿出了一壺酒,兩雙筷,繼而端出兩碟小菜和兩碗白飯,而後恭敬的說道:“娘娘!王爺!陛下說了,讓你們吃些東西再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馮清如只是隨意的回了一聲。
“是!”
抱嶷又退了下去。
窗外,夜已經快落下帷幕。窗內,卻仍是燈火闌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