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星見朱渝掉轉馬頭,正要離去,心裡十分擔心,川陝一帶各種勢力出沒,他們押解的人身份又那般特殊,如果路上出了事情,誰也脫不了干係。?
“你們行事小心,只管看守好要犯,沿途不可多事,我很快會趕來和你們匯合的。”?
張瑤星不敢抗命,只得帶領衆人先往渝州的方向而去。?
太陽,慢慢地往天空斜去。?
朱渝慢慢地往寒景園的方向接近。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這座園子,他原本打算就在這片陰森森的園林門口隨便看看,向過往的一切記憶做個了斷。?
他來到門口,怔了片刻,心忽然跳動得異常厲害。寒景園裡人來人往,繁花似錦,完全不是記憶中冷清清、陰森森的模樣。?
有幾個遊人好奇地看了他幾眼,朱渝也不理會旁人的目光,信步走了進去。?
遠遠地,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朱渝停下腳步,聽了聽,不由自主地往那琴聲的方向而去。?
那是黃桷樹下一片清幽的小小的廣場。廣場四周都開滿了鮮花,而正中的空地上則放了一張古琴,一個少年正悠閒地坐在那裡,輕撫琴絃。?
朱渝呆呆地站在人羣中,猶如一截木樁,心裡無法思考,腳步也無法移動,只覺得天地之間,愛也罷恨也好,都已經變得那麼遙遠。?
那琴聲實在太過美妙,讓人的身心都進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美好寧靜,而那彈琴之人的眉梢眼角,笑意無限、風神如仙。?
在少年的四圍,聚集了許多遊人安靜駐聽,其中絕大部分是各種年齡不同身份的女人和孩子。許多姑娘們、孩子們手裡捧了花兒,待得少年一曲終了,齊齊爆發出一聲歡呼,紛紛將那些花朵向臺上扔去,瞬間,少年的頭上、寬寬的嶄新的藍色袍子上都堆滿了形形色色的花朵。?
少年微笑着向衆人致意,天空的夕陽從黃桷樹的茂密的葉子中灑下來,靜靜的光輝在她的臉龐上流淌,令她的烏黑眼珠散發出來的笑意分外溫暖宜人。?
賞花的人和聽琴的人都紛紛散去,黃昏的霞光裡,小小的廣場變得空蕩蕩的,只有四周的鮮花散發出陣陣溫暖的芳香。?
君玉站起身來,抖落滿地的花兒,微笑道:“朱渝,這麼巧?”?
這微笑太過明媚清澈,令人的心口堵得如即將爆發的山洪,朱渝無法開口,低了頭看着那滿地的花兒。?
雪崩時刻,朱渝的那聲嘶喊實在太過慘烈,君玉事後想起也深深爲之動容,現在見他平安出現在這裡,雖然覺得有幾分意外,卻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朱渝,謝謝你!”?
許久,朱渝擡起頭來,淡淡道:“你是真心謝我?”?
君玉點了點頭。?
朱渝嘴角邊又浮起那揶揄的笑容:“怎麼謝?以身相許?除了以身相許,其他方式我都不接受。”?
君玉大笑起來:“沒有酬金,沒有好處,就這麼空口白話的一句”感謝“,朱渝,你收還是不收?”?
如此輕鬆、如此毫不設防的大笑令朱渝腦子裡一片轟鳴,他的目光從那樣令人不可逼視的笑顏上移開:“見到我,很意外吧?”?
“對,很意外,也很開心。”?
“你不問我是來做什麼的?”?
“你想告訴我,自然會說;若不願告訴我,我又何必問。”?
君玉的笑容不改,揚起手,一朵茶花不偏不倚地落在朱渝的帽子上:“你曾千里迢迢地叫小帥帶了梅花給我,現在我總該撿個現成,回送你一朵花兒。”?
朱渝似乎被這樣的一朵花兒壓彎了腰。那時,自己還不知道君玉的身份;那時,自己只是很希望和她成爲朋友。他忽地伸手取下那花兒,想立刻揉成粉碎,心裡一痛卻怎麼也無法下手,默然片刻,輕聲道:“就當是你送我的禮物,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