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的是你的敵人,你就會毫不猶豫地跟上來了是不是?你可以不喝敵人的水,但是跟着知道路途的敵人走出去也沒關係是不是?”
君玉沒有作聲,算是默認。
他恨恨地盯着她,目光幾乎又如追砍她時的瘋狂,“我竟然連你的敵人都不如!”
“而且,在我那樣嘲笑你之後,我們既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了,是不是?也對,我本來就不是你的朋友,誰叫你非把我當朋友的?”
“我還固執地以爲,這許多年來,你雖然不喜歡我,可是至少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他見君玉依舊不作聲,又忿忿地大聲道:“你不喜歡我,怕喝了我的水,更加欠我的情,所以你寧願死也不願‘連累’我……”
君玉見他嚷嚷得愈加厲害,不由得微笑起來:“你覺得自己很好麼?你纔不好呢!你自己也有很多錯,脾氣又壞又彆扭……”
“我彆扭又如何?再壞又如何?別人我管不了,你卻非諒解我相信我不可!”
“我幹嗎要諒解你?你追砍我,你想殺我,我怎麼敢再追上來?!”
“你也會害怕?什麼藉口?即使你看到我發狂,看到我追殺你,你也不能懷疑我!你不喜歡我,但是至少應該如相信拓桑一般相信我!”
君玉簡直無言可答,乾脆閉了嘴巴好省點力氣。
朱渝見她沉默不答,嘴角又浮起那種自嘲的笑容,“君玉啊,你口口聲聲說相信我,可是你終究還是對我存了戒心!如果換成拓桑,縱然他發狂,你也不會戒備於他吧!”
“如果是拓桑,他無論怎麼發狂都不會拿刀砍我的。如果是拓桑,決不會在那種情況下嘲笑我一番就獨自離去的;如果是拓桑啊,他根本就不會爲了賭氣要我去妥協的!”
他聽她微弱的聲音突然變得流利而開心起來,不由得握了她的無力的手,忿忿地道:“你不要口口聲聲將那個討厭的人掛在嘴邊好不好?我一聽他的名字就想殺人!”
她並不回答。那一滴一滴救命的水,讓她的眼睛慢慢地亮了一點兒。她環顧四周:“朱渝,你的馬呢?”
“殺了!”
“殺了?”
朱渝忽然笑了起來:“我恨你,所以把它當你殺了泄憤!”
“哦!”
他殺了汗血寶馬後,整個人幾乎陷入了完全瘋狂的狀態,像死過去一般躺在滾燙的沙地上,直到被燙得鑽心入骨的疼痛,才清醒過來,起身憑了記憶中的方向往回走。他本來就行得不太遠,所以,就在君玉和黑馬的身子埋在沙子裡躲避驕陽的時候,他已經悄悄繞到了她的身後。
那時,他心裡對她的恨意簡直達到了頂點,恨不得她倒地就死。可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明明如此痛恨這個人卻又偏偏不肯放棄,要一直悄悄地跟着她。反正這沙地裡,她也走不快,更絲毫也沒有留意會有活物跟蹤自己。所以沒了馬,他反倒更輕鬆地和她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離。
“她已經對我充滿了戒心!她寧願死也不願追上來和我同行!我是如此的痛恨她,所以,我要看着她如何焦渴地慘死在這沙漠裡。”他心裡反覆着這個念頭,更加堅定地跟了下去。
終於,幾天後,她真的倒下了!
明明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可是,爲什麼遠遠看着她倒下,卻忽然摧心裂肺地疼痛,天地俱毀般恐懼?
她怎能就這樣在自己眼前先行死去?即使要死也應該和自己一起嚥下最後一口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