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島由上馬、下馬南北兩部分組成,中間狹窄處以淺茅山、太平山相連,其中兩山以西的海灣稱爲淺茅灣,以東的海灣稱爲三浦灣,直到二十世紀之前,南北兩島都是相連的,直到一九〇〇年,出於戰備需要(日俄戰爭),纔在淺茅山以南、太平山以北開鑿了一條運河,史稱“萬關瀨戶”,自此南北兩處分離,淺茅灣和三浦灣纔開始連通。(具體地形可參考巴拿馬運河)
秀保所提的泊島等四島還包括千鳥島、琵琶島以及箕島。這四島位於淺茅山以西,是扼守淺茅灣的重鎮,可由於對馬宗家的本城位於更南面的金石城,而且萬關瀨戶尚未開通,所以此處的戰略地位就沒有那麼顯著了,正因爲如此,宗義智才決定答應秀保的要求,不過畢竟是自己家的領地,具體用途還是要問一問的。
“殿下拿去用便是了,不過恕卑職冒昧,可否將您的意圖告知一二,卑職回去也好和家中有個交代。”宗義智小心試探道。
“啊呀,一不小心說漏了。”秀保猛地拍了下腦門,齜牙咧嘴道:“除了這四個島,我還要借淺茅、太平二山一用。”
“這恐怕不妥吧?”宗義智面露難色,“這兩山是連接南北二島的唯一陸路通道,如果交給了您,今後本家對上馬的管理可就十分困難了。”
“不會吧,那裡是山地,釜山水軍巡弋快兩年了,都沒發現有幾個人是從那往返兩島,就連閣下的家臣都是坐船往來的,可見這裡並沒有那麼重要,不過如果閣下不答應,我也不勉強,可對朝貿易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秀保淡淡地說道。
宗義智知道,如果天氣晴好,是可以在釜山望見對馬島的,可從秀保的話裡他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釜山水軍在朝鮮巡弋,怎麼會注意本家家臣的行蹤,難不成是在監視麼?”宗義智感到了一絲不安。
“忘記告訴你了,爲了防備朝鮮水軍侵擾,兩年前我便向太閣請示,將對馬周邊海域也納入了泗川的防禦圈,只不過一直都在外海巡視,貴方沒有發現,至於監視家臣一說,那是子虛烏有,最多是經常被水軍發現罷了,這樣也好,不是能保護你們的安全麼。”秀保語氣依舊平和,似乎並不把這件事看做對宗家的侵犯。
“泗川防禦圈?!”宗義智不禁瞪大了雙眼,用難以置信地口氣說道:“您不覺得這是侵犯本家麼?”
“那你去太閣那告我好了。”秀保猛地站起身,扭頭就要走。
宗義智見狀趕忙走上前,笑臉賠罪道:“是卑職失言了,殿下切莫生氣,這事還有的商量。”
“商量?”秀保轉過身,一臉鄙夷地看着宗義智,冷冷道:“商量什麼,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和五島家溝通溝通…”
“殿下!”宗義智驚呼道,轉而又是一陣失落:“只要能參與對朝貿易,一切都按您說的辦。”
“那就好,”秀保點了點頭,衝着青木久矩(秀保的近侍)說了句“送客”,便徑直返回了內室。
這次會談過後,擔任泗川留守(負責管理留守朝鮮九座城砦的兩萬軍勢)的小笠原忠清(小笠原隆清的嫡子)和擔任釜山留守的福島正晴(福島高吉的兄長)按照秀保的意思,招募農兵(主要是在朝耕作的日本人)近兩萬,先是在淺茅山上修築了淺茅城,又在以西的千鳥島上修建了千鳥水寨,最後,未經宗家的同意開鑿了“萬關瀨戶”,並強行將三浦灣外的黑島和衝之島佔爲己有,修建了三浦水寨,不過整個工程直到來年的十月才全面竣工。
得知秀保用對朝貿易權交換了幾個小島,藤堂高虎不禁有些納悶,專程從北方城(位於美濃,秀吉賞賜給高虎的居城)趕回了御東山。
“主公耗費如此大的財力人力經營幾座小島,不知作何用處?”藤堂高虎開門見山道,顯然有些不太支持秀保的決定,在他看來,佔據釜山後,對馬就沒有太大的戰略意義了,與其將精力花在這座荒島上,倒不如加大朝鮮拓荒來的實際些。
“高虎你聽說過有個成語叫‘未雨綢繆’麼?”秀保反問道。
藤堂高虎點了點頭,表示聽說過,“可主公是想防備什麼呢?”
“對馬東面是毛利家的長門周防,東南是黑田家的筑前、龍造寺家(鍋島家)的肥前,如此重要的戰略位置你難道忽視了麼?”
秀保短短几句話便讓藤堂高虎恍然大悟:“恕臣愚昧,臣原來只看重該島在對朝作戰中的作用,而忽視了它對於西國的意義,不過聽您的意思,是想以那裡爲據點監視西國大名?”
“所以說是‘未雨綢繆’啊,你別看現在風平浪靜,相安無事,那是因爲太閣在世,一旦太閣走了呢?黑田、毛利這些野心不死的大名還會安於現狀麼?能在他們背後扎顆釘子,即便耗費點財力,也是很值得的。”
可藤堂高虎還是有些擔心:“一個小城,兩個水寨,監視有餘而牽制不足吧?”
秀保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朝鮮駐紮的兩萬軍勢難道是吃素的?除了少部分西國軍士(主要是島津家築影島的八百人,毛利家駐珍島一千人),絕大多數都是咱豐臣系的,現在他們自力更生,根本不需要本家供給,多餘的收入還能貼補本家,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別說是兩萬,就是四萬也是養得起的,況且那裡還有數萬的拓荒農民,真要是有戰事發生,拿起竹槍就都是農兵啊,四萬大軍僅半天功夫便能由釜山通過萬關瀨戶抵達九州近海,到那時還怕牽制不住西國那羣野心家麼?”
“難怪主公當初一定要保留在朝鮮的軍事存在,原來是爲了今天吶。”藤堂高虎大爲感慨,想不到經過兩年的磨練,秀保的能力再次得到了提高,就連自己這個筆頭家老都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了。
“你高看我了,當初之所以駐軍朝鮮,只是想爲赴朝耕作的農民以及過往的商船提供安全保障,至於牽制西國大名的事情,則是宗義智拜訪時才突然想起來的。”秀保倒也實在,承認自己並沒有達到藤堂高虎所期望的戰略高度。
“即便如此,您也已經讓臣下自嘆不如了。”高虎謙卑地說道。
就在這時,青木久矩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了大殿,沒等秀保詢問,便喘着粗氣結結巴巴地說道:“主公,治部少輔託人前來,說太閣殿下好像不行了,急召您往伏見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