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五大老和五奉行便聯合向身在伏見的大名們通報了秀吉去世的消息,而秀保也在第一時間趕往西之丸,準備將昨晚的決定告知北政所。
“夫人,太閣昨天晚上駕崩了。”秀保來到小佛堂,拖着哭腔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北政所,這個爲了秀吉的霸業辛苦了一輩子的奇女子。
“終於還是沒挺住麼?”北政所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便低下頭,緊握着念珠不發一言了。
“只有這樣麼?”秀保有些吃驚,作爲秀吉的正室,兩人同甘共苦幾十年,到頭來卻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是夫妻之間該有的情感麼?
“您不打算去看看麼?”秀保問道。
北政所搖了搖頭:“不是有澱夫人麼,有她在就足夠了。”
秀保似乎明白了,北政所之所以表現得如此平淡,可能是出於對秀吉獨愛茶茶的不滿吧。和紙條心腸的正室濃姬一樣,身爲北政所的寧寧自始至終也未能給夫君誕下一兒半女。
相反,短短几年功夫,茶茶便爲秀吉生了兩個兒子(第一個名叫鶴鬆,沒幾年便夭折了),秀吉也因此對這個淺井家的大小姐倍加寵愛(茶茶、小初、阿江乃是淺井長政和織田市的女兒,而織田市又是秀吉暗戀的對象)。
相對的,給予寧寧這個結髮妻子的愛就越發少的可憐了,剩下的不過是所謂的尊重罷了。近江派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故而不遺餘力地和那位澱夫人接近,而擁護北政所的尾張派大名也因此受到了打壓和冷落。
受到如此待遇的她,又會對秀吉的死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呢,最多也就是一絲感懷,一縷悲傷吧。
“臣有一件事想和您稟報。”秀保略顯緊張地說道。“關於這次太閣的葬禮。臣和幾個大老商議過了。覺得還是由澱夫人主持妥當些。”
北政所這才緩緩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着秀保,冷冷地問道:“你也覺得由她主持更爲妥帖麼?”
秀保咬了咬牙,點頭道:“是的。按照禮法便是該由澱夫人主持,您雖然是太閣的正室,可少主畢竟是…”
“夠了!”北政所低聲吼道:“右府,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身份?臣是秀賴少主的後見。”秀保下意識地回答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知道,你究竟是近江人還是尾張人。”
“臣的生父生母,養父養母全都是尾張愛知中村人,臣自然是尾張人。”此刻秀保大概能猜出北政所想說什麼了。
聽到秀保這麼說,北政所點了點頭:“知道就好,別看現在都稱呼你‘大和大納言’或者‘近江大納言’,可你要記住,你不是近江人而是尾張人,因此你首先要維護的是尾張派的利益,我這麼說並不是怨恨你支持澱夫人主持葬禮。而是怕你被他人利用。”
“利用?”秀保不解地問道。
“沒錯,”北政所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你也知道,除了淺野長政,其他四位奉行全都屬於近江派,且都是澱夫人的擁護者,而澱夫人對他們也十分信賴,這種關係目前看來是牢不可破的,也正是由於看透了這些,我才決定隱居,避免和他們爭鬥。可就是因爲我的隱忍,使得尾張派屢屢遭受打擊,像加藤清正和福島正則,都曾經由於四奉行的陷害而受到冷落,他們都是我親手帶大的,是什麼樣的我會不知道?怎奈太閣聽信讒言,根本由不得他們辯解,要說兩派勢成水火,也是他們那幫奉行一手造成的。
自從你獲得太閣寵信,讓尾張派再次有了希望,他們很自然地將你當做領袖,認爲你會帶領他們和近江人大幹一場。而你也確實是這麼做的,這讓我稍許有些安慰,至少你做了我想做而沒有能力做的事情。
正是由於尾張派的支持,增加了你的政治籌碼,讓太閣重新估計了你的實力,最終將後見的位子交給了你。可就在這時,你卻擁護澱夫人主持葬禮,使自己倒向了近江派。”
“臣只是想維護少主的權威,並不打算和治部少輔結盟。”秀保趕忙打斷了北政所,有些埋怨地說道:“臣之所以這麼做,也是不想太閣剛走,家中就分庭抗禮,一不小心讓外人鑽了空子。”
“外人?”北政所眉頭一皺,“你是說內府麼?”
“您怎麼知道的?”秀保吃驚不少。
“早在昨晚,內府便連夜派人把太閣駕崩的消息告訴我了,他還告訴我,說他想支持我主持葬禮,結果被你否決了。”北政所冷冷地盯着秀保,看得出她對這個侄子很失望啊。
“這隻老狐狸!”秀保睚眥畢露,咬牙切齒道:“他這是有意挑撥臣和您的關係,想讓豐臣家永無寧日!”
“是麼,”北政所出奇地冷靜,緩緩說道:“你知道麼,尾張派之所以未被打垮,多是靠內府從中調和,沒有他,尾張派早就沒了,你居然認爲他圖謀不軌?右府殿下有些惡人先告狀吧?”
“您不相信我?”秀保驚訝地看着北政所。
“我只相信事實,當不當這個主持我無所謂,可要是你利用大家對你的信任而去和近江派結盟,甚至想聯合起來對付內府殿下,那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北政所語氣平和,卻鋒芒畢露,儼然一副威脅的口氣。
“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您就那麼信任內府?”秀保強壓怒火問道。
北政所嘴角微翹,冷冷地回答道:“至少他不會被近江派利用,也不會出賣尾張人的利益。”
“夫人!”秀保忍無可忍,慍怒道:“臣沒有背叛您和尾張派,臣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豐臣家着想!”
“你不要說了,”北政所再次低下頭緊閉雙目,默默唸道:“我不會強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但是,你也不要逼我,如果打算以犧牲尾張派的利益去討好澱夫人和那幫奉行,那就請遠離我們這些鄉下人,做你的‘近江大納言去吧’。”說完,北政所便揮了揮手,示意近侍送客。
“您真的誤解臣了,”秀保轉過身走到門口,忍不住說道:“臣絕不會背叛您和尾張派的,至於內府,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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