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堂高虎所言並非杞人憂天,天目山過後,就連原來如雷貫耳、舉足輕重的武田重臣都逃脫不了織田信長的“武田狩”,更別提那些身份低微卻又甚是危險的忍者了。失去了主家的庇佑,他們的結局只有三種可能,一種是爲武田家殉死,這對於忍者來說有些不切實際;另一種便是投奔新的主家,不過目前爲止尚未有這方面的傳聞;最後一種,便是作鳥獸散,從此隱姓埋名,浪跡山野,不問世事。
“臣以爲小宮山大人雖是使番十二人衆之一小宮山內膳正的後代,可僅憑這點名聲,想把四散各地的戶隱忍者招募過來,實在是有些難爲他了。”藤堂高虎對小宮山晴勝能否順利完成任務充滿了疑問。
“這點名聲?”秀保竊笑道:“小宮山的能力可比你想得大多了,放心吧,我相信他定會不負衆望,給本家招來強力人幫手的。”
“是麼…”藤堂高虎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完全不明白秀保爲何對小宮山晴勝信心滿滿,這個疑問只有當他的真實身份公之於衆那天才能解答了。
“還有一件事,”秀保抹了把臉,輕聲詢問道:“聽聞最近內府爲井伊直政爭取了一個從四位下修理大夫的官位,不知是真是假?”
“確有此事,”藤堂高虎頷首道:“不過修理大夫的官職早就有了,這次晉升的不過是位階罷了。”
“從四位…”秀保思索許久方纔緩過神來:“貌似是所有德川家臣中最高的吧。”
藤堂高虎點了點頭:“您說的沒錯,就連本多平八都只是從五位,本多佐渡守也不過是正五位罷了,所謂‘後生可畏’,指的也就是這位吧。”
“明白了,內府也許是想借此告訴年輕家臣,只要肯努力,超越老臣也不是夢吶。”秀保自顧自地說着。轉而看着面前已年過中年的藤堂高虎,悵然道:“本家可不像德川家那麼人才濟濟,倒是有些青黃不接的勢頭啊。”
“青黃不接?”藤堂高虎稍感意外:“福島(高吉)出雲守,那須(資吉)淡路守,以及小笠原家的少主(小笠原忠清)都能算是後起之秀吧,有他們輔佐主公,我們這幫老臣也能稍微心安啦。”
“那幫小子怎麼能和你們相提並論,總感覺稍欠些火候啊。”秀保傾過身子,拍着藤堂高虎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今後本家還要勞煩你們多多擔待吶。實不相瞞。我已經向朝廷爲你和左近申請了正四位下民部卿以及從四位下左京大夫的官位,敕使不日便會臨幸你們倆的居城吧。”
“主公的大恩大德,即便肝腦塗地,高虎也是無以爲報啊!”只聽“噗通”一聲,藤堂高虎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噙着熱淚向秀保發誓,可見這個官位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榮譽。
“趕緊起來,好歹也是本家第一重臣,這般哭哭啼啼就不怕別人說閒話?”秀保很想多享受會臣下對他的感激涕零。但顧及影響還是上前將他扶了起來,“本來還想給又兵衛和晴勝一併申請個官位,沒成想現在攤上筒井家這事,看來只能緩一緩了。”
“主公對他們有再造之恩。即便沒有官位,也不敢不盡力啊。倒是筒井家的這件事,還真是要小心對待。”高虎逐漸從剛纔的興奮和激動中緩過來,思緒再次回到了這件迫在眉睫的事上。
“我也知道這件事很難辦。可現在連誰是幕後黑手都搞不清楚,完全是無從下手嘛。”秀保雙手一攤,頗爲無奈地說道。
藤堂高虎仔細梳理頭緒。微蹙眉頭分析道:“臣以爲,對手在這件事上做得可謂乾淨利落,天衣無縫,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細節上找出破綻,當今之計,是以靜制動,切不可意氣用事,讓他人抓到把柄。”
“以靜制動?”秀保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任由五奉行和五大老責難?”
藤堂高虎搖了搖頭:“也不是這個意思,臣以爲,先聽聽他們怎麼想的,之後再做應對也不遲。”
“也只能這樣了,”秀保略有些失落,“我估計不出半晌,三成便會夥同五奉行前來興師問罪了。”
果不出秀保所料,當天傍晚,五大老之一的前田利家便在五奉行的前呼後擁下驅車趕往伏見城,隨他而來的,還有筒井家的少主筒井順定,以及數位家中重臣,氣勢洶洶可見一斑。
聽聞利家屈身前來,秀保當然不敢怠慢,早早便率領家臣來到門口恭迎。隨着肩輿搖擺發出的吱呀聲由遠及近,馬蹄濺起的塵土飛揚至眼前,一支由三十餘人組成的浩蕩隊伍抵達本丸的南門。
肩輿輔一落地,石田三成和增田長盛便率先走了出來,趕忙小跑到印有加賀梅鉢(前田家家紋)的肩輿前,小心地將前田利家從中扶出,近乎是一步一停地朝大手門緩緩挪動。
“大納言蒞臨寒舍,秀保真是受寵若驚啊。”望着年事已高且病入膏肓的前田利家,秀保既有尊敬又有惋惜。
“右府殿下客氣了,咳咳,咳咳咳咳,客氣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前田利家便咳嗽不停,以至於本就孱弱的身軀也跟着顫抖起來,好在有石田和增田在旁攙扶,這纔不至於太過失態。
“快扶大納言進去。”秀保朝一旁的青木一矩使了個眼色,青木心領神會,當即招呼侍女從兩位奉行手中接過前田利家。
“右府殿下,”石田三成招呼不遠處的一名十二三光景的男孩來到秀保身旁,笑眯眯地介紹道:“這位是筒井家的少主筒井順定,吾等這次前來,乃是爲了…”
“治部且慢,”秀保伸手示意打住,冷肅地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麼事咱到大殿再說。”
“您說得有道理,”石田三成環視四周,這才注意到周圍行人熙熙攘攘,不禁爲自己的冒失感到慚愧,“那我們就先進城吧。”說着,他朝身後揮了揮手,其餘三奉行以及筒井家的家臣便跟在他後面走進了本丸。
秀保和麾下家臣緊隨其後,望着筒井家臣趾高氣昂的背影,頗有些無奈和慍怒。
“這幫傢伙還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桑山一晴啐了口唾沫,暗暗說道:“不就是有幾個奉行撐腰麼,怎能這麼囂張。”
“看來他們是勝券在握啊。”小笠原隆清也心有不甘。
“勝券在握?”走在最後面的藤堂高虎不禁冷哼一聲,默唸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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