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島高吉勇猛有餘而智略不足,他的這番“豪言壯語”並未獲得多數人的贊同,除了老當益壯的小笠原隆清,家中大多數家臣都反對在這個時候對美濃動武:“若是這邊戰事還沒結束,會津那邊又趁機響應,本家怎能顧及得了?”
“那該如何是好?”福島高吉不甘示弱,“東海道地域狹長,若是美濃失守,東海道又豈能守得住?臣覺得不把美濃的事情解決掉,決不能輕易出兵會津。”
“高吉說的也不無道理,西美濃就是一把懸在濃尾走廊上方的利劍,若是不能確保其安全,兵糧運輸可能會受到很大影響,若是一戰而捷倒不必太擔心,就怕在會津打成持久戰,這樣一來,就難保美濃這後院不會起火啊。”藤堂高虎也是心存疑慮,在河尻秀長稟報之前,他也確實忽略了美濃的威脅,當初他以爲這些小大名不足擔憂,可若是他們聯合起來,據城堅守,偷襲糧道,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想到這,他也覺得必須將這一問題解決掉再行北上。
“東海水軍出發了麼?”秀保冷不丁地問道。
水軍總大將堀內氏善急忙回答道:“照您的意思,分出一半船隻在巖室搭載一萬五千軍勢前往任那,現在估計已經抵達濟州島,剩下的二百餘艘戰船分佈在大津、巖室、新宮三港整裝待命。”
“船隊誰率領的,是九鬼志摩守麼?”秀保追問道。
堀內氏善點了點頭:“雖然身體有恙,可志摩守還是親自率領,九鬼守隆大人則留在志摩代行副大將一職。”
“那就好,”秀保放心地點了點頭,“待這支船隊抵達任那,整頓幾日便可開赴能登。至於剩下的船隻,看來是要留給尾張了。”
在座重臣都知道秀保出兵能登的計劃,可是對於接下去的那句話卻不得其解。
“尾張是太閣藏入地。主公難道是想派兵搶佔?”藤堂高虎不禁有些驚訝,“前關白自盡後,除了西尾張三郡以及丹羽郡的犬山城,剩下的五郡全都納入太閣藏入地,其中北尾張的中島、丹羽、春日井三郡由石川備前守代管,南尾張的愛知、知多兩郡由增田仁右衛門代管。其中備前守和本家素無瓜葛,且剛正無私。除了北尾張,信濃木增谷的十萬石也是由他管理,由此可見太閣對他的信任;至於仁右衛門,更是不肯能任由本家侵佔南尾張了。”
“我既不想搶也不想佔,”秀保搖了搖頭,稍顯得意地說道:“這兩人不過是代官。手上沒有兵權,若是想佔我豈會等到現在?”
“那您是想如何,勸兩家主動交權?”藤堂高虎好奇道。
秀保微微一笑,回答道:“石川備前守貞清與真田家來往親密,並且與左衛門佐信繁的女兒有婚約,如今真田家已經與本家和睦,麻煩安房守出馬。應該可以獲准在三郡駐兵以及運兵的權限;至於仁右衛門,他可是森忠政的妹夫,而且身在近畿處理公務。尾張下二郡的管理一直是由家臣接手,最近興國寺傳來消息,大高城及附近諸城的城代不是別人,正是佐藤信次。”
“佐藤信次?您說的是秀房殿下的義兄?!”藤堂高虎吃驚不少,“那大高城南有良港,主公是想繞過仁右衛門。直接將軍勢運到大高城去?”
秀保點了點頭:“安全起見,這件事只需提醒佐藤信次提前準備即可,若是太早將軍勢運過去,我怕會打草驚蛇,既不讓仁右衛門知道,也不驚擾到田中吉政,這才能保證大高城的安全。”
“哈哈。若是到時候田中吉政和森忠政殺入本以爲無兵把守的東尾張,突然發現從大高城殺出一萬多的軍勢,不知道他們會做和表情?”聽完秀保這番謀略,島清興興奮地說道。
“大高城是座平城。人縱然是要多點,但動輒一萬就有些過了,這個到時候再說。尾張的事情解決了,就看美濃的了,相對尾張,那裡更是棘手。”
“主公若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妨試着和岐阜中納言聯絡一下。”藤堂高虎提醒道:“中納言掌握整個中美濃,其北是郡上八幡城,東是苗木城,南是犬山城,西是曾根城,地理位置很是險要,若是說西北美濃是本家頭上的一把利劍,那中納言就是他們腋下的一把尖刀,掌握了岐阜城,那幾家大名怎還敢貿然行動?”
“這點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敢實施。”秀保說道,“織田秀信掌握岐阜十二萬三千石,織田有樂齋(長益)的長子織田長孝爲大野郡野村城一萬石,織田常真(信雄)的嫡子織田秀雄領有越前大野郡龜山五萬石,這三家一線相連,將郡上八幡的稻葉良通與西美濃阻隔開,若是能將織田一族拉攏,何愁美濃不定?”
“既然主公知道反制之法,爲何遲遲不願行動?”藤堂高虎有些疑惑,在他看來,織田家已是日薄西山,總知行加起來連秀保的領頭都不到,秀保直接向其施壓便是,根本不需要有所顧忌。
“織田家確實已經失勢,正因爲如此纔可能會藉機大撈一筆,況且地理位置如此優越,難免獅子大開口,這一點不得不提前考慮好。”秀保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曾經雄霸天下的織田家,如今加起來也不過二十萬知行,向來以復興織田家爲己任的織田秀信又豈會錯失這一良機,秀保覺得,幾萬石的加封絕對打發不了這幫織田二代。
就在這時,藤堂高虎堅定地說道:“這點還請主公放心,只要您願意,岐阜中納言決定會聽從調遣。”
“此話怎講?”秀保問道。
“主公可還記得竹中重利?”
“怎會不記得,王土奉還後,他的領地給了大友義統,如今身在郡山城吧。”藤堂高虎口中的這個竹中重利乃是竹中重治的堂弟,曾是國東半島高田一萬三千石的大名,王土奉還後獲得了年俸兩萬石的待遇,獲准在郡山城居住。
“那主公可知道他的女婿是誰?”
“一個小大名,我哪會了解。”
“‘岐阜四天王’之一的飯沼長實便是,他的兒子飯沼長資也是位列‘岐阜四天王’。”
說到這,秀保似乎聽明白了:“你是想讓我派竹中重利前去勸說?”
“非也,”藤堂高虎微微一笑,“是飯沼父子二人主動向竹中大人提及的,只是主公這幾天一直公務繁忙,抽不得空接見他罷了。”
“哦,主動找上門來,不知有何要求?”秀保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藤堂高虎回答道:“他們父子兩人覺得天下歸於主公已是大勢所趨,況且本家已經佔據了東南美濃,實力強大,絕非西美濃幾家小大名能夠比擬。他們時常勸說岐阜中納言投靠本家,可中納言有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何事?只要不是太過分,都可以答應他們。”
“中納言希望美濃的那些織田舊臣能夠重新劃入其麾下,其中就包括西北美濃七家中的六家以及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