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遲見到衛謹之的時候,那張堪稱人間絕‘色’的臉瞬間一黑,因爲他想起了自己和岑蘭芷的賭約,他輸了。
除了被祭司帶進來的外人,已經有幾百年沒有人能誤打誤撞的突破‘迷’霧之界到族內來了,誰知道偏偏恰好就是這麼個人進了來。想起自己那時候和岑蘭芷定下賭約,心中不屑的心情,音遲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
難不成這是天意?池‘陰’族最是信奉因果輪迴,覺得萬事萬物必有其衍生的規律,音遲不得不多想了那麼一點。
然後很快的,他的那種不高興的心情就消失的一點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慶幸。會讓他出現這種心情轉變,是因爲岑蘭芷自從衛謹之出現之後,就再也不粘着岐鶴了,改和衛謹之形影不離。眼看自己喜歡的人終於不用每日和那麼討人厭的小瘋子‘混’在一起,音遲高興的就差沒對着山谷長笑抒發這些日子的鬱氣。
要知道他這些日子看着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愣是不敢輕舉妄動去親近的族長,和岑蘭芷聊得那麼高興,甚至親手負責她的飲食起居,音遲躲在一旁看着心裡有多煩躁。大概就像是小心翼翼養了許多年的樹終於結果了,捨不得吃最後便宜了樹上的蟲子,這樣一種讓人忍不住咬牙切齒的感覺。要不是岑蘭芷身體裡還在孕育生長的一日枯榮,他早就上去把膽敢‘摸’族長‘胸’的岑蘭芷扔到池‘陰’族外了。
對於一來就轉移了岑蘭芷視線和經歷的衛謹之,音遲看着就非常的順眼,再加上衛謹之那一貫溫和從容的舉止,他有心與人結‘交’,那自然是會讓同他相處的人感到如沐‘春’風,幾乎在他來到池‘陰’族的第三日,音遲就答應了儘早替他調養身體拔出體內的惡疾。沒有一絲強迫,也不是因爲岑蘭芷的賭約被迫去做,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這樣一位清風朗月的男子若是消失在世間,實在是一樁憾事。
池‘陰’族人多多少少都有着辨善惡識人‘性’的天賦,衛謹之雖然想的頗多,但是爲人極有原則,也不是那等濫殺之輩,反倒是‘性’子裡溫潤淡泊,與岐鶴有幾分相像,使得不少與他‘交’談過的人都忍不住對他生出些許好感。
衛謹之來到池‘陰’族,也沒有急着離開,畢竟此刻不管是他還是岑蘭芷的身體情況都不樂觀,最好的選擇就是暫時留在這裡。既來之則安之,衛謹之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他還當真就拋開了外面世界的風雨‘欲’來,從從容容的在池‘陰’族過起了山居避世的日子,一派隱逸大家風範。
此刻的衛謹之,同之前還未尋到岑蘭芷的衛謹之相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一般。一個是夏夜雷雨,隨時都可能發出雷霆聲響,氣勢‘逼’人而危險;一個是‘春’日細雨,不知不覺中讓人覺得心情寧靜,潤澤萬物而無聲。
衛謹之病的嚴重,岑蘭芷就是他的治病良‘藥’。
而在衛謹之身邊的岑蘭芷改變也是明顯的,至少音遲就從未見過岑蘭芷這麼乖巧聽話的模樣,每日都乖乖的待在衛謹之身邊,即使每日都會失去記憶,但是似乎對於衛謹之的喜愛永遠不會被影響。
不管是衛謹之一起睡覺看書還是散步說話或者做些其他的事情,岑蘭芷都沒鬧過什麼幺蛾子,不會麻煩的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不會突然挑起刺耍起賴,和對待其他人的情形何止是天差地別,簡直就是從最棘手麻煩的熊孩子變成了乖巧的五好學生。
其實要說在衛謹之身邊的岑蘭芷好打發也並不是,細細觀察一番就會發現,並不是岑蘭芷突然沒有要求了,而是岑蘭芷只要有要求,衛謹之都能提前察覺,然後十分體貼的滿足她。就像是馴養一隻高傲的貓,順好了‘毛’,她就乖乖的蹭蹭主人然後趴在他身旁酣睡。
如果說看到岑蘭芷,音遲第一次發現世界上還有這等難纏的‘女’子,那麼看到衛謹之之後,音遲則是第一次發現世上還有這等會無條件滿足遷就另一個人的人,就連他這麼喜歡族長岐鶴,喜歡了她一百多年,也不是全無爭吵的,他們也會有意見想法不合的時候,可岑蘭芷和衛謹之兩人之間似乎從來沒有這種苦惱,他們就像是兩個人共用了一個腦子那麼和諧自然。
衛謹之來到池‘陰’族三個月,音遲沒聽到他對岑蘭芷說過一句重話,沒有拒絕過岑蘭芷的任何一個要求提議,不厭其煩的和她講述解釋他們之間的一些事情。這兩人之間柔情蜜意心有靈犀相處和諧的模樣,大大刺‘激’了池‘陰’族內那些尚未婚配的小夥子小姑娘們。
因爲他們大多壽數比尋常人要長,所以許多看着年輕的人實際上年紀都比岑蘭芷衛謹之要大上不少,見到他們兩人的相處情況,這些打光棍的人們都羨慕起他們來,然後他們就再也不在這兩人面前晃了。每日需要和他們相對的音遲,是感受最深,受到的刺‘激’最大的一位。
他聽着衛謹之用一種講故事樣的語氣,給岑蘭芷講外面的局勢,然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起未來的局勢發展。期間涉及大大小小的各種官員謀士各方勢力多達幾百種,你來我往中包含着每個人可能做出的決定而影響到哪一點,將這些人‘混’雜在一起牽扯出來的各種發展可能,兩個人就在這種像是玩樂一樣的‘交’流裡推衍出來了。
看着衛謹之一邊說一邊輕輕鬆鬆寥寥幾筆畫出大塊的地圖,再由岑蘭芷做遊戲一樣標註出各方駐紮勢力,然後兩人分別佔着一方,用筆在地圖上勾畫,調撥兵力進行模擬戰,廝殺的‘激’烈又‘精’彩的局面,音遲明白了岐鶴所說的,這兩人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上是什麼意思。
這樣兩個驚才絕‘豔’的人物,說不定會翻出多大的腥風血雨。歷來其實並不缺少這樣的鬼才,特別是在‘亂’世,最容易出現這樣的人物。
反過來說,有這樣的人出現,則大多代表着‘亂’世將至。每個人的命運都並不註定,或許一個細微的改變,就能影響到無數的事無數的人,命運並不是一個代表框架的詞,而是如流水一樣流動着充滿着不確定‘性’的可能。
音遲幾年前救了岑蘭芷,間接改變了她的命運,現在他又爲衛謹之調養身體,直接救了他一命,雖說他這樣的行爲可能是種下了因,但是誰又能確定這不是果呢,或許這正是寄於他身上的使命。
話是這麼說,但這兩人能不要上一刻還在談笑間戰場廝殺,下一刻就突然開始膩歪起來了嗎,這麼突然他防不勝防!音遲面無表情的在心中猙獰冷哼,側過身眼睛避開那兩個靠在一起的身影,繼續配手中的‘藥’。
“只能親一下嗎?”
“方纔只贏了我一局,自然只能如此。”
“那我輸了三局,讓你親三下好了。”
“我會記着,明日若你能贏我兩局便算了,若是不能,明日也不能……親。”
“可是明日的我是全新的我,闌亭怎麼能將今日延續到明日?”
“多說無益。”
“也對,那我就不說了。”
然後就是懷孕‘女’流氓強行欺壓病弱男的戲碼,音遲這些日子看着從最初的驚詫到現在的‘波’瀾不驚,可見是到底經歷了多少次這樣的事情。
“蘭芷,不可耍賴。”衛謹之的聲音有些許無奈和好笑。
岑蘭芷則是得意洋洋,那準了他不能如何,“嘿嘿~君子動口不動手,‘女’子動手不動口!闌亭你可別掙扎,不然我動作一大肚子痛起來就不好了。”
流氓,無恥!音遲這麼評價着,忽然想到衛謹之前兩日和他說起,如果他學到岑蘭芷三分‘精’髓,早就和岐鶴族長終成眷屬了。就爲了這句話,他纔會特意呆在這裡經受折磨的,就爲了習慣然後學習。可他站在這裡聽了這麼多天的牆角,回去看到岐鶴還是沒辦法,岑蘭芷對衛謹之說得那些話,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看着那邊又要被岑蘭芷得逞了,音遲拿着手裡調好的‘藥’走過去,放在兩個人中間隔開了兩個人,冷着臉開口道:“左邊衛謹之的‘藥’,右邊岑蘭芷的‘藥’。”
等音遲離開後,岑蘭芷晃晃碗裡黑漆漆的‘藥’,聞着那苦味挑了一下眉,“音遲先生今日的‘藥’看上去更加的苦了,可見他今日的心情也不如何好呢。說來,闌亭爲什麼要故意這麼刺‘激’音遲先生?”
爲什麼?當然是因爲他不希望岐鶴同岑蘭芷多接觸,所以找了這個最合適的人去絆住她。衛謹之一笑,端起自己那碗同樣苦的嚇人的‘藥’,表情淡然的喝完,然後接過岑蘭芷的那碗‘藥’,含了一口,擡眼微微笑着看向岑蘭芷。
“雖然闌亭很甜,但是‘藥’真的太苦了。”岑蘭芷雖然口中這麼說着,卻是已經傾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