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飛城,你還敢站起來跟我打嗎?”
那是龍怒的聲音,幾乎厲嘯於九天之上,令雲層上正在搏鬥的公子蓮汐與輪迴都驚得一下分了心,彼此被對方的結界所困,二人相峙死拼,都脫不了對方的束縛。
“澈兒哥哥真的生氣了,你們誰也別想活着離開這裡!”
這是輪迴的聲音,和着鮮血一起噴濺了出來。
“我在想,我們之間無怨無仇,又爲什麼非要拼個你死我活,臭小子,我不想跟你打了,要不,我們同時鬆手,停止這場戰鬥,好不好?”
公子蓮汐也受傷不輕,所謂麝月國的第一術師還真不是開玩笑的,倒是她小覷了。
“相信你,我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我們之間的戰鬥的確不關乎你我,但是卻關係到下面每一個人的命運,甚至麝月國的國運。”
“切,關你麝月國屁事,我多謝你把我稱讚得這麼偉大,但你也不要這麼厚顏無恥的把自己說得這麼偉大,好不好?你也不過就是一術師嗎?能看得清凡人的未來,但能看得清一個國家的未來嗎?能看得清我的未來嗎?”
“未必看不清!看招!”
一句話如天雷落音,輪迴的拂塵竟如天降千絛柳絲一般,人間亦有千束花開,山戀遍翠,綠意新蘇,雲蒸霞蔚,但都被他的拂塵捲了去,甚至是當空露出雲層的烈日都似落在了他的手心,輪迴笑容陰邪,握着那一輪明日,對已重傷的公子蓮汐道:“我能操控整個世界的力量,你相信嗎?”
能使萬物復甦,獨攬烈日之芒,這實不是一般術師所能做到的!
看來這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還真不簡單,不過,也就只有十七八歲,何以修得如此高深的術法,她百年修爲也不過如此罷!
公子蓮汐僵了的臉略微動了一動,立刻笑容可掬道:“輪迴小哥,別那麼生氣嘛!我是真覺得我們必要在這裡拼個你死我活!你看下面,包圍你澈兒哥哥的敵軍越來越多了,你澈兒哥哥再怎麼厲害也將寡不敵衆,我們是不是該去幫幫他?”
輪迴欲施展術法的手猛地一滯,他透過雲層果然看見夾道兩山之中有密密碼碼的鐵鎧士兵如潮水般的齊涌了下去,黑色鎧鉀,冷硬的金屬光芒格外刺眼,這些士兵絕不會是兵師華澈培養出來的精衛士,又會是誰派來的?
那些黑衣蒙面的殺手已被書飛城帶來的幾名江湖劍客解決得差不多了,他本算出那個女人最多隻會出這一招,也僅有這麼一點實力,而這一批黑鉀士兵卻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這一股勢力應該不是宮中的那個女人帶來的,那又會是屬於誰?
“你終於也有走神的時候,是不是該我出招了?”
輪迴正當思索之際,猛地聽到一聲嗤笑,卻是公子蓮汐突發了一道光芒,蓋向了他的臉面,他也只來得及閃躲,讓那一道光芒從肩頭上滑了過去!
“你暗算我?公子蓮汐,你也竟是如此陰險狡詐的小人!”
“切,你暗算我的次數還不多,你罵我是小人,那你豈不是小小人了,真是個不禮貌的小鬼頭,咦,等等……”輪迴氣極敗壞,公子蓮汐卻陡地變了臉色,似從他臉上看到了什麼,驀地驚道,“你是我七哥?”
輪迴的脖子下面有一塊很大的雙彩赤橙胎記,在她剛纔發出一道轉世之光的剎那,她似乎從那一塊胎記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七彩幻蓮池,彩魚遊戈,飛花幻蝶,七道頎長的身影長身玉立,而剛纔那道轉世之光便是打在了她七哥的身上,反射回來,映照出來的正是輪迴——
七哥輪迴!麝月國第一術師竟然是七哥輪迴,難怪這少年未及十八歲便已修得術法天下第一,原來是七哥將前世的力量也帶了過來麼?
“你叫我什麼?”輪迴懷疑自己的耳朵,驚訝的反問道。
和五哥華澈一樣,七哥輪迴也一定忘卻了前世,他絕不會明白她說的話,所以也不必再解釋什麼。
五哥華澈遺落的是一顆心,那麼七哥輪迴失去的是什麼?
一個只聽命於華澈的術師,沒有自己的主見及活着的意義,他失去的竟是,魂麼?
公子蓮汐聳了聳鼻子,站起身,無所謂的笑道:“沒有說什麼,就叫了你一聲哥,你還不高興?”
“你剛纔說和我一起去幫澈兒哥哥,可是實話?你願意效命於澈兒哥哥?”
“當然!”沒等輪迴說完,公子蓮汐拍手叫道,“你們都是我哥哥,我不幫你們還能幫誰?難道你有意見?”
“如果你真心願意效命於澈兒哥哥,我們之間的戰鬥自然不必繼續了,何況,竟然還有不相干的人跳進了我們的棋盤,由不得你我作主!”
“不相干的人?”公子蓮汐指了指雲層下面,“你是指這些黑鎧鐵鉀的士兵?原來你還沒有算出有這一批人會參與這一場政變當中呀?看來,還是我高估了你?”
“我是沒有算出來,難道你算出來了?”
公子蓮汐搖了搖頭,挑眉無奈的笑道:“我說過,我沒你這麼閒,算這算那的!不過,看得出來,這一批士兵不像是麝月國的人……”
“你說什麼?”輪迴臉色陡地一沉,立刻撥開雲層集靈目之光投射向了那一批士兵,那些士兵鎧鉀上的徵章奇特,似火似龍,果然不同於麝月國的月輪徽章,這些人竟然是,竟然是……
“可惡,是誰將御龍國敵軍引進了麝月國,那些守防邊塞的將軍都是幹什麼用的?”
“你說這些士兵是中原御龍國的?”這會兒連公子蓮汐也不由得驚駭的隨輪迴一起望向了雲層下。
糟糕的是,書飛城與華澈竟然也打得停不下手!而突襲而來的黑鉀士兵又將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倒在一旁的月主靈玥身上!有數名黑鉀士兵趁華澈與書飛城交手之時攻向了靈玥,幸得藍少郎及時相救,帶着靈玥一路斬殺了敵兵突出重圍。
“這是第九十九招,一百招之內,我必取你性命,你還能再站起來麼?”
面對華澈的厲言挑釁,書飛城冷笑,口中不停的涌出鮮血,卻還憑着一股頑固的毅力站起了身,他乾脆抹淨了滿下巴的污血,對華澈回以一個頑劣輕鬆的微笑:“一百招算什麼,我告訴你,我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硬,再來二百招,我也絕不屈服於你!”
“好,書飛城,你也算是一個人物,完全有資格死在我華澈的手上!”
“哼!”飛城冷笑了一聲,又嘔出大片鮮血,身子劇搖,但他卻佇立着一把彎刀,倚刀而屹立,“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求你們不要再打了……”一旁的靈玥哭叫得聲音幾乎沙啞,藍少郎還帶着她與一羣野狼似的敵兵廝殺着,口中也在焦急的大叫着:“兵師,大事不好,有急訊傳達——”
聽到藍少郎的聲音,華澈才停下了手,見藍少郎帶着靈玥正被一羣士兵追殺着,華澈猛地發怒,怒氣宛若龍嘯虎呤,將藍少郎與靈玥身後的那一羣敵兵全部擊斃。藍少郎護着靈玥,跪倒在了華澈面前,喘息着稟告道:“剛纔有訊兵傳來消息,有人劫法場已將玉樹子逸救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靈玥面露喜悅,飛城也鬆了一口氣,華澈卻冷嘲似的笑道:“果然有人來劫法場,即便他救走的是假的玉樹子逸……”
靈玥與飛城同時一震,詫異的望向華澈,華澈也奇怪的笑着看向靈玥,似乎解釋道:“真的玉樹子逸是絕不會不顧名聲而跟劫法場的人逃走,逃亡即意味着聲敗名裂和死亡,像他那般聰明的人怎會作出如此愚蠢的行爲……”
“兵師,法場上也有人傳言開,說這個玉樹子逸並非真正的玉樹子逸!”
“是誰傳出來的?”聽到這個消息,連華澈都不禁詫異的一震,怒問道。
“臣還未及查探,請兵師恕罪!”藍少郎猛地咳嗽了一聲,又稟報道,“兵師,我們現在已被數萬不知身份來歷的黑鉀士兵包圍,臣帶出宮的五百精衛士已殫精力竭,敵軍從東山與西山猛撲而下,勢不可擋,臣等如陷甕中,難破重圍!”
華澈冷笑,指向那些正與五百精衛士搏殺的黑鉀士兵,冷笑:“就是這些寇賊麼?”
還真是連士兵都帶來了呢!中原御龍國,龍焽皇帝!
別逼我太緊!華澈握緊的拳頭間發出“咯咯”的聲響,靈玥臉色蒼白,也憂恐不安起來,麝月國近些年來內亂接連不斷,而此刻,他們也正陷於靈雨相的陷阱之中,卻是在這般困境之地,中原御龍國又派兵來侵入我麝月國了麼?
靈玥不由自主的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華澈!真是可笑呀!一到危險時刻,她,她的族人,她的江山還是要依附於他的庇護!
“是,兵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敵軍太過勇猛,我們的精衛士兵已戰不了多時了,而救援的消息又難以放出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華澈沉思不答,藍少郎都急出了冷汗,難道連兵師也束手無策了麼?
他說,最大的危險在王宮之中,卻也未料到會有敵軍來犯吧!
“讓我來幫你們吧!”突然,一直保持鹼默的飛城朗聲道。
華澈猛地擡了眼,頗有深意的笑着,凝視向了書飛城,書飛城揚脣笑道:“想不到兵師,你也有失策的時候,將主要兵力放在了王城,卻將自己與玥兒置於危險的境地,你們現在缺少的是抵抗敵軍的兵力,而我,我可以借給你們兵力!”
飛城的眸子熠熠生輝,華澈也展開了笑容,反問道:“你也有兵力?”
“就是那些江湖朋友,雖然沒有這些黑鉀敵軍多,但個個精英,我想也足夠對付他們了,至少能幫你們突破重圍,逃出去!”
華澈滿意的一笑:“歷史會記你一大功!”
“呵,我不需要,別把我想得這麼偉大!”飛城冷笑着,看了一眼靈玥,低聲道,“我只是不想看到玥兒跟着你犯險,我們只會是暫時的盟友,但卻會是永遠的敵人!”
飛城說完,從懷中拿出一物,拋向了空中,隨着他的一聲哨音,那一物在高空中炸開如煙花般落下,很快就有一批又一批的江湖人士從四面八方飛了過來!
“他們來了!”飛城再望了一眼華澈和靈玥,踉蹌着向那些趕過來的江湖朋友走去!
從飛城的眼裡,華澈看到了很深刻的敵意,想着,他的脣角邊不禁也泛起一絲冷笑。
暫時的盟友!永遠的敵人!的,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