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的,看看吧。”九傾放鬆了身子靠在椅子上,單手托腮,擡眼看向溫御史,“孤只是想讓溫老知道一下,自己的兒子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溫御史指尖微顫,一步步走到案前,僵硬地伸手拿起了那份輿圖和名冊。
輿圖只是疆土的區域,代表不了什麼,即便這份輿圖上劃出的疆土區域已經昭示了這份輿圖主人的蓬勃野心,預示着了他將冒着同時與北夷、東幽和西陵三國開戰的風險,而自立成國……
溫御史也不會去問九傾,這份輿圖能代表什麼。
因爲還有一份名冊。
輿圖說明不了什麼,名冊卻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名冊上很多人名溫御史是不認識的,因爲那些都是北夷和東幽的官員,但是一頁頁翻開之後,他的臉色卻一點點變了。
自己兒子的名字那麼顯眼地掛在最上面的位置,後面標註着大公子三個字,而他的名字之下,那一個個再熟悉不過的官員……
他一直認爲清廉無私的同僚,卻早已成了他兒子的同夥?
眼神漸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溫御史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慢慢地,彷彿木偶一般將名冊倒着翻了回去。
翻到了北夷名單那一頁上,最上面的名字赫然是燕武。
燕武……
就算如何不瞭解他國的事情,溫御史也知道燕是北夷的皇姓,而燕武……是北夷皇帝的弟弟,也是北夷唯一一個以王爺之尊領兵權的大將軍。
東幽、西陵、北夷三國交界之內的疆土被做成了一份輿圖,溫綏遠和南族官員的名字出現在這份名冊上,而這份名冊上,同時出現的還有北夷的王爺兼大將軍——
這說明了什麼,還需要問嗎?
還有什麼狡辯的餘地?
即便溫御史擁有三寸不爛之舌,此時也找不到一句話可以爲自己的兒子脫罪,況且,他也從來不是會打嘴仗的人。
一顆心慢慢地沉入了谷底。
他合上名冊,深深地感覺到了一種蒼白無力,深沉的悲涼絕望。
“老臣認罪,任由……殿下處置。”良久,他緩緩退後一步,跪倒在地上。
九傾搖頭,淡淡道:“溫老請起吧。”
將名冊和輿圖拿了回來,她淡道:“溫綏遠犯下的罪足以誅滅九族,但是孤明白溫老這些年爲朝廷鞠躬盡瘁,從無半分私心。溫綏遠的事情你只能算是監管不周,教導無方,若孤就此讓溫家九族爲溫綏遠一人陪葬,未免有失寬容,於溫老而言也不公平。所以今日才單獨讓溫老過來,而不是在朝堂上宣佈了此事。”
溫御史僵硬地站起身,聽到九傾這番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殿下這是要……放過溫家?
“溫老可以去見他最後一面。”九傾說完,揚聲道:“玄影。”
聲音落下,今日當值的玄一玄二走了進來,單膝跪地,“殿下。”
“帶溫老去天牢。”
“是。”
溫御史心頭微震,深深地彎下腰,顫抖着聲音道:“老臣……謝殿下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