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鸞是個自卑而敏感的女子,十四歲之前一直給人爲奴爲婢,以至於她從不知尊嚴爲何物。
十四歲那一年,是她人生中的一次巨大轉折。
富商主人喬遷,她和十幾個侍女姐姐被丟在了酈城,無處可去,最後因爲一張告示而前往了遙遠富貴的天都城。
從此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天都城,在這些侍女們的眼中,是一個尊貴而遙不可及的地方,天子腳下居住的皆是頂級權貴,就算是他們曾經服侍的富商老爺,在這些權貴面前也會瞬間變得如螻蟻一般,不堪一擊。
然而前往天都權貴之路不但遙遠,付出的代價也是極爲慘重的,一路行來,女子們死的死,傷的傷,他們無錢請大夫,所有的積蓄全部拿出來買了這輛馬車,和馬車上僅有的一點乾糧。
而尚未抵達天都城,他們已經用完了最後一點餘糧,當最後一個比自己大上一歲的姐姐被幾個不知什麼身份的人劫走之後,輕鸞和這個侍女已經餓了整整兩天。
所以她沒有力氣去救人,甚至連自保的力氣都沒有——如果這些人也對她起了歹心的話。
但是很奇怪,這些人並沒動她,彼時輕鸞也並沒有餘力去思考他們爲什麼會放過自己。
甚至於,她連升起一絲憐憫的心思都沒有——她不知道這種行爲是否自私,但那個時候她心裡卻格外清楚,自己救不了任何人,不自量力的求情或者孤注一擲,完全是自找死路的愚蠢行徑。
況且在餓了兩日之後,她其實並不認爲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可能,不過早死晚死而已。
昏昏沉沉的窩在馬車裡,輕鸞不知道自己何時睡了過去,或者說應該是昏了過去,她只知道當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身在一座很大很氣派,並且非常莊重森嚴的府邸裡。
照顧她的人是一個叫蘭兒的侍女,醒來之後她懵了很久,看着眼前的女子,以及自己躺的牀和周圍的一切擺設,一時之間只覺得身在夢中。
“這……這是哪兒……”發出的聲音是乾澀而嘶啞無力的,“……我昏迷了多久?”
“小姐昏迷了多久,奴婢不清楚。”蘭兒恭敬地回話,“王爺帶小姐回來的時候,小姐就已經昏迷了,嗯小姐在王府裡睡了一天,此時天已經晚了。”
短短的兩句話,讓輕鸞呆滯了好半晌。
她活到這麼大,一直都是喊別人小姐,少爺,從來沒有人喊過她爲小姐,這個姑娘是不是誤會了?
“那個……我不是什麼小姐,我也是個奴婢……”她小聲說着,卻見面前突然多了一杯水,輕鸞訝異的擡頭。
“小姐剛醒,先喝點水潤潤喉吧,努力去讓廚房給小姐做些吃的。”
蘭兒的語氣很溫柔,似乎是怕嚇着她一般。
輕鸞沉默地低頭把水喝了,低聲道了句:“謝謝。”
“小姐可不要折煞了奴婢。”蘭兒笑着,“奴婢伺候小姐是應該的,當不得小姐一個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