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孩聞言,嘴角不自覺地又抿到了一起,沉默了良久,他才低聲道:“如果你不喜歡殺人,可以選擇留下我,我……什麼都會。”
“什麼都會?”靜瑜斂眸,輕輕嘆了口氣,“可你似乎連下跪都不會呢。”
黑衣男孩神情倏地一變,擡起頭,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底幽深如海。
靜瑜眉梢輕揚,精緻的小臉上一派平靜慵然,眸心色澤如冰雪般晶瑩剔透,寒涼蝕骨。
兩人的對視無聲而寂冷,周遭幾人脊背上都沁出了細密的冷汗,明明如此安靜平和的氣氛,卻讓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強烈的壓抑緊繃,和一種毀天滅地般的無情肅殺。
而跪在地上的十五個孩子,雖然在家的時候都是天之驕子,然後到底都還只是個剛開始見世面的孩子,又何嘗面對過這樣的場面?
個個臉色發白,垂着眼,不敢有絲毫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靜瑜率先移開目光,悠閒起身,彷彿只是不經意間揮動了裙袖,嬌懶的聲音透着貓兒一樣的倦怠,“本宮累了,漪瀾,你先安排這十五個人去絳雲殿。錦墨,命黑翎衛替本宮送客。”
袖風掃過,原本被點了穴道的錦墨身上驟然一鬆,躬身道:“錦墨遵命。”
說罷,轉身剛要開口,卻聽耳畔忽然傳來一個聲響。
神情微震,錦墨轉過頭,沉默地看着桀驁冰冷的男孩跪在了地上。
站在階上的漪瀾和予修目光齊齊落在了這個男孩的身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須臾轉過頭,看向他們的公主殿下。
靜瑜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樣,腳步從容地往自己的寢殿走去。
……
夜瑾和九傾趕到東宮的時候,黑翎衛已經撤了,今日進東宮的十六個孩子全部被留了下來,十五個人都被錦墨帶去了龍影殿安頓。
那唯一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孩,獨自一個人跪在鳳鳴殿階前,周遭已經沒了一個人。
九傾皺眉,顯然沒料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女皇陛下、帝君大人駕到——”
宮人高喊的聲音響起,原本看似空無一人的東宮裡,孩子們全部迎了出來,恭敬從容地行跪禮迎接;“參見女皇陛下,參見帝君陛下。”
暗中保護東宮的暗衛於暗處跪下,無聲恭迎。
眼前的這些孩子,九傾和夜瑾每看到一次,都覺得他們的儀態和禮儀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俊美的姿容搭配飄逸華美的服飾,看着特別養眼,就像進了一個孩子的後宮。
九傾舉步往宮苑內走去,夜瑾陪在她身邊,經過階下時,他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即便是跪在地上,也依然流露出強烈的桀驁和危險氣息的男孩,淡淡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視線半垂,定格在眼前最後一級階上,並不說話,就像完全沒有聽到夜瑾的問話一樣。
夜瑾幾不可察地皺眉,不由轉頭看了九傾一眼,兩人心裡同時生出了一個想法——這個孩子,只怕也是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