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女兒的意思他已經聽得很明白,她是覺得九傾爲南族做得已足夠多,她覺得夜瑾默默無悔地守在九傾身邊的時間也足夠長,他們以後可以不必再爲了南族江山社稷而活,也不必爲了任何人而委屈自己。
至於她自己……
作爲一個出身皇室的孩子,靜瑜獨立自主的時間的確太早,然而也正如她自己所說,她不是一個尋常的孩子。
即便夜瑾一直試圖把她當成尋常的孩子來疼愛,但該放手的時候——不,不是到了該放手的時候,而是不管他如何疼愛這個女兒,只要有一天他需要放手了,那麼靜瑜隨時都有足夠的能力成爲一個獨立自強的孩子。
所以,擔心和不捨是沒必要的。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感情上,夜瑾永遠沒辦法做到九傾那般理智。
“這件事我會跟你孃親商議。”夜瑾沉默了好長一會兒,才說道,說完了遲疑地看着她,“我們離開之後,你會想我們麼?”
靜瑜聽到這個問題,安靜了一瞬,才慢慢擡頭,雙手勾着他的脖頸,在夜瑾的臉上印下一吻。
“爹爹,我是你們的女兒,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她淡淡一笑,笑容卻再也不復孩子的純真,而是帶着一種千帆過盡的淡泊,“但我剛纔說過了,我……是個無情的人,親情,愛情,友情,在我的生命裡都太寡淡,我已經沒辦法再去愛一個人。爹爹以後跟孃親一起,好好過你們自己的日子,品嚐你們自己的幸福……如此就好,不用太牽掛我。”
一字字,一句句,讓夜瑾心頭驟痛,他心疼地看着女兒精緻沉靜的小臉,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爲什麼,沒辦法再去愛一個人?
你曾經……究竟經歷過什麼?
他想問,可他知道自己不該問,不管女兒小小的身體裡裝着怎樣的靈魂,至少對於他來說,這個女兒只有七歲,她的生命纔剛剛開始七年。
曾經就算有過什麼,那些也是女兒自己的秘密,跟他這個父親無關,跟孃親也無關。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說不得的秘密,他應該尊重女兒。
或許無情一些也是好的,至少可以不用受思念之苦的折磨,也不必承受很多感情上的負累。
“爹爹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夜瑾低聲開口,“你有保護的能力麼?”
保護自己的能力?
靜瑜微微一笑:“爹爹,孃親十二歲練成了南族至寶七字咒,女兒長到七歲卻什麼沒學,爹地是不是以爲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孩?”
夜瑾脣角微動,剛要說話,卻聽靜瑜淡淡道:“爹爹應該還記得,孃親懷孕近十二個月才生下我,爹爹更應該記得,我打小是喝紅蓮玉露長大的。”
夜瑾訝然,腦子裡驀然反應過來什麼,神情不由一鬆。
“尋常人家剛出生的小孩,可承受不了紅蓮玉露中蘊藏的寒氣。”靜瑜道,“爹爹應該對我的能力放心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