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夜瑾這種自然而然的禮貌,除了一種平靜和淡泊之外,看不出絲毫倨傲的成分,讓皇帝即便心裡不滿,似乎都找不到發作的藉口。
而且,即便對方只是如此隨意地站在那裡,也自有一種淵渟嶽峙般沉穩不驚的氣度自他周身流露出來,讓人忍不住爲之肅然。
武帝不自覺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然後擡手示意:“夜公子請坐。”
夜瑾看了對方一眼,淡淡道了聲謝,便轉身走到御案斜對面的椅子前,拂衣坐了下來。
不等武帝吩咐,季總管就極有眼色地給夜瑾斟了杯茶,“夜公子,請喝茶。”
“多謝。”夜瑾伸手接過,優雅地掀開茶蓋,斂眸輕颳着茶麪上的浮末。
擡手輕啜了一口宮廷香茗,夜瑾很快便將茶盞擱在旁邊的几案上,悠然擡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顯然是等着皇帝先開口的架勢。
武帝眼底一道暗芒劃過,覺得這位夜公子真的是個世外高人。
雖然對方年紀看起來很輕,但做皇帝這麼多年,武帝深知一個人的城府和閱歷或許跟年齡有着很大一些關係,但與生俱來的本事和天賦卻基本跟年齡無關。
這位夜公子,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清貴孤傲又高深莫測。
而與這種氣質相互矛盾的,是他的身上還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淡泊寧靜氣質,讓人能不自覺地平靜下來。
武帝第一次發現,自己無法看透一個比他兒子還年輕的男子是個怎樣的人,擁有怎樣的身份。
說他是隱士,可隱士擡手舉足之間不會有這種出身皇族纔有的貴氣端方。
說他出身富貴,他的身上又沒有富貴之家男兒所該有的浮華之氣。
沉吟了冗長時間,武帝才慢慢開口:“聽說夜公子昨晚去了黎王府?”
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個,夜瑾竟也絲毫不覺得意外,淡淡點頭,“在下昨晚的確去了黎王府,不過今天早上就離開了。”
“夜公子爲何會出現在黎王府,又爲何會這麼急就離開?”武帝有些奇怪,“黎王沒有留夜公子多住幾日?”
這兩句問話並沒有質問的語氣,而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所以夜瑾也選擇實話實說:“黎王只是問了在下幾個問題,得到了答案之後,在下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倒也並非急着離開。”
武帝聞言,神情微緊,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黎王問了夜公子什麼問題?”
“皇帝陛下心裡已經猜到了,皇子想知道的事情無非就是關於帝位的傳承。”夜瑾淡笑,“不過在下直接告訴他,他無緣帝位。”
此言一出,皇帝臉色驟變。
站在一旁的季總管也是瞬間變了臉色,猝然朝皇帝看去。
黎王無緣帝位……
他們驚的當然不是這句話本身,而是其中隱藏的深意。
夜公子……已經知道了下一任帝位的人選?
慢慢鬆開了攥着的手,武帝目光緊盯着夜瑾的瞳眸,良久,才平靜地淡笑:“夜公子能預知到朕百年之後,將由哪位皇子繼承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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