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本就是歌舞昇平之瑣事,祈求國泰民安,兼之又是九公主殿下的生辰,所以自然多了一些年輕人喜歡的節目。
紅蓮舞姬持續了近兩個時辰,在潭中盡顯妖嬈嫵媚風姿。
九傾獨自一個人乘着輕舟穿過寒潭,如一個盪漾在寒潭中的白衣仙子,溫柔地與寒潭兩側的所有子民頷首致意,直至寒潭盡頭。
輕舟靠岸,她沿着冰冷刺骨的玉石階梯拾階而上,白色輕袍長長地拖在階上,沾溼了寒潭水她亦毫不在意,一步步走向寒潭外的祭壇處。
大祭司沉默地立於祭壇最高處,周遭安靜地肅立着衆多年輕的祭司和祭司殿侍者。
斂了面上笑容,九傾神色平靜地走過寬敞的平地,到了通往祭壇高處的長階,一層層再度拾階而上。
陽光下,沾了寒潭水的冰絲輕袍散發出聖潔光華,周遭一片安靜無聲,偌大的天地間,彷彿只有這一抹白衣高貴的纖影,不由自主地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一場祈福儀式。
九傾未被封爲儲君之前,祈福儀式由皇帝協同祭司殿大祭司親自主持,而自從九傾被封爲儲君之後,已經連續由她主持了三年,今年是第四年。
往年皆有寒鈺陪在身邊,今年卻只有她獨自一人。
祭壇下面聚集的朝臣權貴最多,因爲祈福儀式嚴肅繁瑣且意義重大,本就該有皇室率領文武百官進行,而尋常的南族百姓,只要參加慶典,感受着南族的繁榮昌盛就好,無需承擔不屬於他們的責任。
責任,是皇族的責任。
沉悶而悠遠的鐘聲響起,帶着一種莊嚴肅穆之感,彷彿從遙遠的化外傳來,已經不止一次聽過鐘聲的朝官和百姓無人不知,這是祈福的鐘聲。
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剎間,遠在寒潭那頭的寒鈺和所有子民,也瞬間一怔。
祈福儀式開始了?
“四哥。”燕公主不知何時走上了玉橋,站在寒鈺身後,凝視着他的背影,低聲開口,“傾兒今天的舉動,讓我感到不解……”
不解?
不解什麼?爲什麼不解?
寒鈺沒說話,只沉默地注視着寒潭盡頭,雖然因爲距離太遠而看得不甚清晰,他卻似乎怎麼樣也捨不得移開目光。
目光中,隱藏着太深太濃的情緒。
燕汐的疑惑和不解,也同樣是寒鈺的疑惑和不解。
不解連日來九傾的改變……
如果前幾天還可以說,她的改變是因爲愛上了一個人,急切地想掌權,只爲以後可以給自己所愛的人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那麼此時此刻,寒鈺絕不可能再相信這個解釋。
九傾在疏遠他。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也不明白九傾爲何對他生出了隔閡,但是寒鈺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的傾兒……或許再也不可能如以往那般,對他百般依賴和親近了。
垂於身側的雙手緊了緊,耳畔鐘聲響到第七聲時,他緩緩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雅緻,透着淡淡的嘆息:“傾兒以後會成爲南族的帝王,不可能永遠像個孩子一樣,有所改變纔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