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溫牧的確一直是這個想法,只有跟東幽權貴重臣們結親,他們公子剛到手的帝位才能坐得穩,才能更快地鞏固自己的勢力——
他們今日來的目的,也正是想說服這位姒姑娘,跟她分析利害關係,讓她以大局爲重,能主動勸說他們公子同意結親一事——就算暫時不結親,以後早晚也要有三宮六院。
但是顯然,他們不但目的落空了,似乎還被人賞了幾個溫柔的耳光。
溫牧覺得很狼狽,心裡卻同時受到了很大的震動。
宮冥臉色有些微白,他想起了公子曾經說過的一句,“東幽的江山本座很想要,但必須是憑真本事取來。”
真本事……
“公子其實已經證明了他的本事。”宮冥還有些不死心,皺眉開口,“取得江山帝位,公子並沒有通過與人結親的方式,但是逐鹿江山是一回事,能不能坐穩江山卻是另外一回事。公子如果放棄與所有大臣結親的機會,只怕無法收攏臣心,以後治理江山便會處處受到朝臣的掣肘,姑娘難道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如果只是因爲不能結親,朝臣就要掣肘皇帝,那麼這樣的臣子談何忠君爲國?如何堪當大任?”九傾神色不變,雲淡風輕一般的語氣,“如果不娶他們的女兒就無法讓臣子聽命,那麼這個帝位要來何用?他又有什麼資格君臨天下?”
淡淡的語氣,沉靜中透着絲縷溫和的嗓音,彷彿帶着一種不解世事的天真,完全不知朝廷險惡與密不可分的裙帶關係。
然而她說出口的字字句句,卻又隱隱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威儀氣度,竟是讓溫牧和宮冥也無法反駁。
九傾端起茶盞送至脣邊,將盞中茶水慢慢飲完,空盞放置於桌上。
慢慢擡眼看着兩人,九傾淡笑:“兩位大可以不必太過着急,不妨看看你們的公子,是否有足夠的魄力解決眼前這困境。”
溫牧垂眼盯着自己手裡的盞茶,沉默不語。
宮冥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在這個姑娘平靜的目光下,卻覺得似乎不管說什麼,都有一種負隅頑抗的意味,而這種感覺,讓他意識到自己和溫牧已完全處於下風。
非常罕見,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僅僅一個十五六歲的弱女子,居然就能讓他們的氣勢完全被壓制……
“自古以來打江山容易,靠着姻親裙帶關係坐穩江山的也不在少數,但是你們公子既然偏偏要做這另類的帝王,你們何不讓他證明自己?”
溫牧和宮冥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皆是沉默不語。
證明自己?
這句話說的很容易,很多人都會擁有這種抱負,但是做起來……只怕沒那麼順心順意,真要到了意外出現的時候,又該如何?
但是這位姒姑娘一字一句聽着溫和,聲音還特別好聽,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但是她的話卻偏偏讓人無法反駁。
至少,溫牧和宮冥就算心裡還有些不以爲然,嘴上卻已完全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