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相、湛太傅和溫御史來說,這纔是真正讓他們擔憂的事情。
而他們心裡的擔憂,九傾又何嘗不清楚?
三人犯錯歸犯錯,受了懲罰是宸王秉公辦理,無人能挑出任何錯處,但是蘇家、湛家和溫家,也同樣是南族傳承了百年的貴胄世家,朝廷肱骨,因此九傾並不會真的要讓他們亂了根基。
所以,短暫的沉默之後,她淡淡道:“夜瑾性子素來不羈,並不吝於說一些令人歡喜的話,況且當時也是出於無奈——湛祺和三皇兄都不認識他,他若不說得詳細一些,怕是會讓人產生誤會,所以這一點孤不覺得有多失禮。而且就算要改,也需要一些時間,以後孤會慢慢教他遵守南族宮廷禮儀。”
頓了一下,她道:“至於湛祺、蘇幕臣和溫綏遠三人對他動手一事,宸王已經罰過了,孤就不再追究。宸王責令他們閉門思過,也剛好是給他們養傷的時間,待傷好之後,需儘快讓他們恢復本職,別藉着養傷的機會就給孤怠忽職守,偷懶耍滑,若是讓孤知道了,自然還有另一番責懲。”
此言一出,蘇相微愣。
湛太傅和溫御史也是啞然,此時他們若還是聽不出九公主殿下的言中之意,那簡直白在朝堂上站了這麼多年。
殿下這是打了棍子,又給了甜棗,恩威並施啊。
並且隱晦地給了他們承諾,湛祺、蘇幕臣和溫綏遠的位置都給他們留着,傷好之後隨時可以回來復職,但是夜瑾的事情到此爲止,不許任何人再多說一字——
九公主這番話,既是恩威並重,也完全算得上是一樁交易吧?
三位走出去跺跺腳天都都要震上一震的老臣,這會兒真的是一個字說不出來了,不得不站起身,朝皇上跪安告退。
眼下問責這位九皇子並不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況且就算沒有九傾和宸王言語的庇護,他的錯處也不算多嚴重,所以若是爲了追究他的責任而平白失去了自己兒子的前程,那纔是得不償失。
但是溫御史還是不死心,臨走之前,目光定格在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這位西陵的九皇子,對於今日的事情你就沒什麼可說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以後不會打算一直有殿下護在身後吧?”
這句話委實說的不太客氣,甚至算得上是難聽的了,暗指夜瑾惹了事自己卻沒有擔當,而完全有九公主替他周旋,有失男人風度和傲骨。
夜瑾聞言卻頭也沒擡,依舊看着龍椅下的玉階,不卑不亢地回道:“我不會讓九傾護着,之所以不說話,並非因爲我害怕,而是沒有人讓我說話,如果我主動開口,是不是又會被冠上一個不尊老不敬君上的罪名?”
此言一出,溫御史頓時一噎。
不得不說,他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
此時殿上站着的,坐着的,不是比他的身份高就是比他的輩分長,他若是真敢擅自開口,那纔是一個實打實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