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鈺喚來了下人,命她們將皇后帶去了梅園賞梅。
隨後寒鈺和皇上來到了書房。
自從生病之後,寒鈺就從沒有踏足過書房,如今足足過去了半年之久,以至於對自己的書房都有了一種久違的生疏感。
書房每日都有心腹下人固定打掃,就算他臥病在牀,府裡也不會有人懈怠了工作。
寒鈺轉頭,恭敬地道:“父皇先請坐,兒臣想……畫一幅畫。”
畫一幅畫?
軒轅重有點懵,好好的,怎麼突然想作畫?
看着靜靜立在面前的寒鈺,看着他消瘦的面容身段,軒轅重嘆了口氣,轉身走到一旁坐了下來,“你畫吧。”
“謝父皇。”
寒鈺走到案前,雖然已經有半年沒來,但畢竟是自己的書房,什麼東西擺放在什麼地方,他還是知道的。
在案上展開一張白紙壓好,取水磨墨,對於寒鈺來說,這些事情他雖然不常做,但是並不陌生。
或許……自從恢復了記憶之後,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對他來說,都不算難事了。
眸心劃過一絲怔然,寒鈺很快回過神,開始取筆作畫。
軒轅重沉默地看着,眉心輕鎖。
作爲一國之君,他以前很忙,從未有過這樣此時這般悠閒地看着自己兒子作畫的時候,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既不覺得新鮮,也並沒有什麼不耐煩。
因爲他心裡明白,寒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這麼做。
這個四兒子素來不是個不知分寸的人,作畫這樣的事情,太多時候都是被很多皇子公主,或者權貴家公子小姐們視作是一件閒情雅緻之事。
他們可以觸景生情時作畫,可以展示才藝時作畫,也可以表達情意時作畫,或者以畫作爲饋贈知己好友的心意。
很少有人會單獨在自己父親面前作畫,尤其是皇子。
心血來潮麼?
應該並不是,軒轅重在心裡否認了這個想法,卻又忍不住生出其他的猜測,寒鈺生病了,這性子是不是也變了一些?
時間緩緩流逝,書房裡一片安靜無聲。
安靜到軒轅重只聽見自己沉穩緩慢的呼吸,以及窗外冷風吹打着樹梢的聲音。
起初寒鈺的神色很平靜,可隨着作畫的時間越長,畫上呈現的東西越多,他的臉色漸漸就變了。
不但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他作畫的動作也時而停頓一下,握着狼毫筆桿的手幾不可察地打着顫,停頓了須臾,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繼續蘸墨作畫。
畫一會兒,又停下,臉色再白三分,點墨,再畫。
如此周而復始,慢慢的,他似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好像完全已經忘了書房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軒轅重再度皺起了眉,盯着寒鈺不正常的臉色。
寒鈺脣色蒼白得失去了所有血色,臉色也難看得很,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堅持完成手上的這副畫作——
雖然軒轅重完全不明白,他原是自己要作畫,怎麼這會兒,作畫卻好像反倒成了一件讓他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