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妃輕笑，看向趙巖，道：“皇上，這鬧也鬧過了，妾身特意爲皇上準備的節目，是不是也該上演了？”
趙巖聽到此處，不由一怔，問道：“愛妃還特意爲朕準備了節目？”
陳貴妃點了點頭，道：“皇上想不想看？”
趙巖點頭，道：“既然是愛妃特意安排的，朕自然是要看看的。”
衆人聽罷，連忙入座。
輕歌曼舞。
左息泱眉頭一挑，看向陳貴妃。
陳貴妃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便聽得樂聲忽然一轉，兩個蒙着臉的女子進了門。
左息泱垂眸，輕聲對左慧娘道：“姐姐，我身子有些不適。”
左慧娘微怔，隨即道：“你先回去吧。”
左息泱向左慧娘行了禮，便轉身離開了。但是此時衆人都在看那進來的兩個人，也沒有幾個注意到左息泱。
趙演微微挑眉，對趙淇開口道：“三弟，我出去一下。”
趙淇點了點頭，趙演便出去了。
大年三十是沒有月亮的。
左息泱站在北苑的梅花叢中，深吸了一口氣。
“公主。不，如今該叫您左側妃了。”卻是樑燕站在左息泱身後，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想到兜兜轉轉的，您還是回到了皇宮裡頭。”
左息泱回頭，在梅花中顯得有幾分冷豔：“或許我和這個皇宮是帶着緣分的吧？”
樑燕輕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這樣也好，如今你是太子的側妃，太子又十分喜歡你，說不得以後您的孩子便能夠登上皇位。一個帶着聶家血脈的孩子，總能夠安慰先帝了。”
左息泱聽到這裡，不由垂眸道：“我從來不是爲了這個。”
樑燕卻是苦笑道：“但是以您的驕傲，若是沒有這樣的理由，您只怕早就對自己放任自流了吧？在後院爭寵，不是您自己願意做的事情。”
左息泱聽罷，不由笑了起來：“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或許已經變得不是我了……”
樑燕一怔，隨即笑道：“左側妃當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但是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性子，一下子就能夠完全改變的……”左息泱微微闔上眼，嘆了一口氣，道，“樑燕姑姑，我現在忽然覺得很冷。”
樑燕垂眸，知道左息泱的意思，開口道：“太子心裡頭對側妃是真心的，側妃又豈會覺得冷？”
左息泱聽到此處，張了張嘴，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最終還是開口道：“我覺得冷，不是因爲別的，而是我的那個姐姐。”
樑燕臉色微變，顯然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聽聞。
左息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深深吐出了一口氣，道：“我之前以爲，只要我拿真心待她，她終有一日會知道我都是爲了她好。她當時讓我到了趙湛身邊，我還當她真的是覺得。誰知道今日她便在皇上面前說要將我的份位往上提。呵，我如今是側妃，再往上提，豈不是要說太子寵妾滅妻，爲了我連自己成親這麼多年的妻子的面子都不顧了嗎？這樣一來，要我在皇上面前，在太子面前如何自處？”
樑燕也知道這其中的意思，不由嘆道：“姐
妹姐妹，只有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纔是姐妹。你和左慧娘如今都在太子的後院裡頭，平日裡必然會有齟齬，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左息泱輕笑，搖了搖頭，道：“沒有辦法的事情，沒有辦法的事情又何止這麼一件呢。什麼人！”
“左側妃怎麼會在這裡？”卻是趙演緩緩走向了左息泱，臉上帶着堪稱溫和的笑容。
左息泱微微皺眉，肅容道：“本位來這裡，只是因爲方纔在席上覺得有些煩悶，又曾經聽說過北苑的梅花很漂亮，所以方纔過來看看。”
趙演看向樑燕，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凝滯：“真是沒有想到，左側妃之前身在青州，居然手耳通天，知道皇宮北苑的梅花很漂亮啊。”
左息泱目光婉轉，臉上帶着笑容，道：“本位雖然身在青州，但是平常也是會看書的。前朝的本紀中記載有方皇后喜愛梅花而在北苑種滿梅花這一節；仇太妃也常常同本位提及這北苑的梅花，本位知道這件事情，很奇怪嗎？晉王居然用了‘手耳通天’這樣的詞語，真是高看本位了。”
趙演似乎對左息泱的否認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笑道：“是不是手耳通天尚且兩說，不過能夠從皇宮的苑瓊閣中逃到青州，又成了我大哥的側妃，你必然有幾分本事，是不是啊，華陽公主？”
左息泱眼光一閃，隨即露出了一個笑容，道：“晉王真是愛說笑，本位豈會是華陽公主呢？當年華陽公主依然死在了苑瓊閣，這即使是平民百姓也知道的事情，晉王如今怎麼反而不知道了呢？”
趙演看着左息泱，良久方纔道：“你真美。”
左息泱笑容一滯，轉頭不去看趙演：“晉王慎言。本位雖然只是太子的側妃，但是畢竟也算是晉王的大嫂，晉王如此不懂尊卑，長幼不分，可不是一件好事。”
趙演皺了皺眉頭，冷笑道：“你當年對我，可不是這樣的。”
“當年？”左息泱眸光流轉，亦是冷笑道，“本位和晉王有什麼當年？這一次，本位和晉王纔算是真正的第一次見面，晉王可不要胡說，壞了本位的名聲。”
趙演脣邊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道：“你要否認到什麼時候？她們說你只是長相與華陽公主有些相似，說是我只不過見了你幾面，是認錯了……”
左息泱垂眸，笑道：“既然她們都說你已經認錯了，爲什麼你總是不願意像她們說的那樣，認爲自己是認錯了呢？”
趙演搖了搖頭，道：“我怎麼可能認錯！你知不知道，我自從見了你之後，每天心裡想的唸的都是你，你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腦海之中一直遊蕩着，我又豈會連我自己喜歡的人都認不出來？”
他說着，便想要走到左息泱近前來，左息泱臉色一變，不由往後退去。只是北苑多植梅花，不一時竟是退無可退，樑燕見狀，也管不了什麼，立即擋在了左息泱身前：“晉王自重。”
趙演聞言，如同聽到了笑話一般，大笑起來：“自重？你要本王自重？若沒有那些事情，她便該是本王的妻子，你要本王對自己的妻子自重？哈！真是笑話！”
樑燕臉色一變，冷笑道：“晉王真是貴人多忘事，莫非您是忘記了，您的晉王妃是昌平
公主而不是華陽公主？”
趙演冷笑道：“那又如何？如今聶雲裳已經不是公主了，她聶未央自然也不是！”
“但是聶雲裳卻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是事實，不能否認！”左息泱忽然開口道。
趙演深吸一口氣，道：“你總算肯承認自己是聶未央了。”
左息泱垂眸，道：“當年苑瓊閣大火，我僥倖逃出之後，便不將自己當作華陽公主了，如今我只是左息泱，和聶家再沒有任何關係！”
趙演咬牙，冷笑道：“就因爲這樣的理由，我和你的婚事，你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就算沒有苑瓊閣大火，你和我之間也是不可能的！”左息泱冷笑道。
趙演臉色一變：“什麼意思？”
左息泱嘲諷地一笑，道：“你可知道聶臨爲什麼會忽然改變了初衷，隨意封了一個永明郡主代嫁？而這個永明郡主，又怎麼忽然成爲了昌平公主？”
趙演眼裡透出了幾分疑惑：“我不知道，雲裳說是你忽然反悔，聶臨爲了面子打算讓永明郡主出嫁之後便處死趙國公府裡頭的所有人，她不忍心所以……”
左息泱聽到這裡，不由笑出了聲：“這可真是一個笑話了。”
趙演臉色頓時一沉。
樑燕此時方纔開口道：“當時華陽公主已經準備出嫁了，昌平公主忽然來看她，言語之間似乎起了爭執，昌平公主便拿着鳳釵，劃花了華陽公主的臉。也是因此，皇上不得不讓永明郡主代嫁。”
趙演聽到這裡，臉色一白：“這不可能，雲裳她……”
“她善良單純，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對不對？”左息泱輕笑，眸光一轉，“她在你心裡必然是這樣子的，不是這樣的話，她又怎麼可能生下你的長子，又怎麼可能讓你的楊側妃流產？”
趙演往後退了一步，似乎難以接受。
左息泱見狀，不由鬆了一口氣，但是面上卻還是半點兒不顯，嘆道：“本位也不想說什麼了，畢竟她。不管本位之前是什麼人，如今本位是太子的側妃，是晉王你半個嫂子，以後晉王還是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情了，這對你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說罷，左息泱便要離開。
“等等！”趙演忙開口道，“你現在心裡，可還有我？”
左息泱臉色一變，冷笑道：“晉王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趙演忙道，“便是如今我知道，知道你是。我對你還是難以忘情。倘若你也是這樣子的，便是我們之間有再大的隔閡，我相信我們都不會……”
“晉王慎言。”左息泱的臉色果然變得十分嚴肅，“你我之間，是叔嫂，便是在平常人家也沒有這樣的事情，何況在皇家？倘若晉王還有半點廉恥之心，這樣的事情便不該再提！樑燕姑姑，我們走吧。”
樑燕點頭稱是，和左息泱一道轉身離開。
趙演看着左息泱遠去的背影，眼光中也不由帶了幾分迷戀：“呵，貞節烈女。既然我想要你，就絕對會得到！”
“你在這裡做什麼？”卻是趙湛到了這裡，皺了眉頭，“如今流杯殿的宴席還沒有結束，你怎麼到了北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