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氏好容易脫了身,便往陳婕妤處來。才進了陳婕妤的凝芳殿,便見陳婕妤正在塗脂抹粉。
“陳婕妤?”仇氏不由皺起了眉頭,道,“皇上尚在病重,你這是做什麼?”
陳婕妤不防仇氏過來了,登時一驚,手邊的胭脂便被碰到了地上,陳婕妤連忙收拾了起來:“我,我沒做什麼,只是,只是覺得若是整日裡愁眉苦臉,素着一張臉的,只怕皇上看了心裡會更加不舒服。我,我也只是想讓皇上覺着舒心些而已。仇側妃,你不要多想啊!”
仇氏聞言卻是笑道:“你這話說的。我又豈會多想呢?你是先後身邊的人,想來比起旁人更加明白皇上的心思。況且你這樣做若是有助益於皇上的病情,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我又豈會多想?”
陳婕妤臉上露出了笑容,道:“你說的是,是我一時將你想差了,是以你方纔進來的時候,我纔會,纔會幾乎不知所措起來。對了,按理說,你該早就回來了纔是。我在這裡等了你一會兒,還找人去尋過你……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裡?”
仇氏臉色微變,勉強笑道:“還能夠去哪裡,我去看了昭明郡主之後,便立刻趕回來了。”
“是嗎?但是……”陳婕妤似乎還是有話要說,但是最後只是轉移了話題,道,“沒什麼,你今日見着了太子沒有?”
仇氏聞言,不由看了陳婕妤一眼,眼光中不自覺帶上了探究。
陳婕妤只覺得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她這一眼給看穿了,不由笑着避開了仇氏的目光:“你看我作甚?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仇氏移開了目光,笑道:“我豈能夠見到太子?倒是陳婕妤會問這句話,理當是見過了太子殿下了吧?”
陳婕妤目光遊移了許久,方纔道:“是,只是看了一眼。你也知道,我是給皇上送藥去的,自然是能夠碰見太子的。”
仇氏微微皺眉,隨即笑道:“我竟是忘記了自己還有事情,不知道蓮藥是不是將東西給準備好了,這便回小院了。”
陳婕妤此時正是尷尬,自然是巴不得仇氏立即離開,如今見她自己開口了,便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了,仇側妃路上可要當心。”
仇氏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凝芳殿。
她這一走,陳婕妤方纔舒了一口氣,坐在了椅子上。
仇氏出了凝芳殿,便又回頭看了一眼,只是卻是看不到裡頭的場景了。
“方纔陳婕妤說話吞吞吐吐,看來所言必然有不盡實之處……”仇氏皺了眉頭,心道,“看來,之後的路該怎麼走,我確實是該好好想想了……”
“側妃,您最近好像心情有些不好,是出什麼事情了嗎?”蓮藥幫着仇氏梳好了頭髮,不由問道,“是不是前幾日宜寧閣裡頭,郡主又說了什麼話了?”
仇氏卻是搖了搖頭,道:“與郡主無關,是我自己的事情。”
蓮藥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道:“與郡主無關?那側妃您怎麼還這麼爲難的樣子?難道這件事情比郡主的事情還要難辦嗎?”
仇氏聞言,不由輕笑道:“你啊,怎麼事事都會想到奇怪的地方去?難道說除了昭明郡主以外,我便不能夠有別的煩心事了?”
蓮藥聞言卻是笑道:“誰說不能有?但是側妃您向來聰明,那些事情隨隨便便一下子便能夠解決了,哪裡像是郡主,油鹽不進的?”
仇氏頓時笑了出來,道:“她油鹽不進纔好呢,我心裡纔會放心一些。若是她當真能夠遊刃有餘了,該擔心的人,便是我了……”
蓮藥聞言一驚,手上不由用上了力。
仇氏直覺頭上一痛,頓時驚呼出聲,道:“蓮藥,你這是做什麼!”
蓮藥回過了神,看向仇氏,忙請罪道:“側妃恕罪,奴婢以後不敢了……”
“我知道你只是一時疏忽,此次便罷了。”仇側妃撫着自己的發,嘆了一口氣道,“起來吧,不用這麼害怕。”
蓮藥鬆了一口氣,站起了身,走到仇氏身邊繼續幫她梳頭。
仇氏垂眸,忽然問道:“蓮藥,你這幾天有沒有見過陳婕妤?”
蓮藥聞言一怔,隨即道:“奴婢最近一直都在小院子裡頭,哪裡會見過陳婕妤?不過昨日奴婢奉側妃的命令去了一趟太醫院,倒是見到了陳婕妤在問皇上忌食的東西。奴婢看着,陳婕妤似乎心情很不錯……”
仇氏微微皺了眉頭,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開口道:“心情很好,問着皇上忌食的東西。蓮藥,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蓮藥怔了一怔,不由道:“快要辰時了,側妃,有什麼事情嗎?”
仇氏垂眸,輕笑一聲,道:“是時候了,蓮藥,我們現在也該去福寧宮了。”
蓮藥立時回過了神,應了一聲是。
辰時,仇氏到了福寧宮,而陳婕妤卻是剛剛服侍着皇上用完了早膳。
“皇上。”仇側妃向皇上行了一個禮。
皇上點了點頭,道:“仇氏啊,你不必天天過來的。”
仇氏卻是笑道:“怎麼能夠不過來呢?王爺和王妃。郡主此時心情尚未定下,妾便算是爲着王爺盡孝了。”
皇上聽到厲王,不由有些傷心,嘆道:“近逢是一個好孩子,向來是個孝順的,只是有一個不做人事的正妃啊!你向來是個好的,只是如今。”
仇氏垂眸,道:“妾心裡頭明白的……”
“你是近逢的側妃,也能夠算是朕的兒媳,你便不要再自稱‘妾’了。稱朕爲父皇吧。”皇上嘆了一口氣,道。
仇氏頓時便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忙道:“是,妾。兒媳知道了。”
陳婕妤卻是笑道:“可算是來了一件喜慶的事情。先後向來喜歡仇側妃這樣的賢惠女子,就是顧忌着厲王的名聲,方纔……如今,仇側妃也算是厲王的繼正妃了。”
皇上點了點頭,道:“按理說當是如此。”
正說着這些話,卻見樑燕走了進來。
“皇上,太子到了。”
皇上頓時一怔,隨即笑道:“近安這個孩子啊,明明有這麼多政事要處理,竟然還總是過來……”
陳婕妤聞言,忙開口道:“皇上,那是太子心裡頭孝順。這朝廷大事,尚有朝中大臣能夠處理,但是向皇上盡孝,卻是刻不容緩的。”
皇上皺了皺眉頭,道:“讓太子進來吧。”
聶臨走進來之後,立即便向皇上請了安。
皇上讓他起來之後,便開口道:“近安,你如今監管國事,怎麼還總是過來?”
聶臨聞言,不由笑道:“父皇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就算國事再要緊,兒臣也不能把父皇您丟到腦後去啊?而況如今政治清明,也並沒有許多事情要做。不是緊急的奏摺,兒臣便回去之後再批,也是來得及的。”
皇上聞言方纔鬆了臉色,道:“這樣就好。近安,你切記,可不要因爲自己的私事而忽略了國事,知道嗎?”
聶臨立即應聲,道:“事分輕重緩急,兒臣心裡頭有把握的。”
皇上聽到這裡,臉上方纔現出了滿意的神色,道:“你這樣便好,以後這些事情,父皇便教不了你了。”
“父皇這說的是什麼話?”聶臨不由道,“父皇現在也不是很老,哪裡就到了不能夠教導兒臣的時候?”
皇上聞言不由笑道:“是啊是啊,若是朕能夠熬過去,倒也能夠再教你幾年。你先回去吧,國事還需要你自己處理呢。”
聶臨不由怔了一怔,隨即道:“父皇,兒臣此次過來,還有一件事情想請父皇示下。”
“哦?”皇上一怔,隨即便道,“什麼事情?”
聶臨還沒有開口,但聽得仇側妃道:“既是父皇和太子要商量朝政,兒媳便先和陳婕妤出去了。”
皇上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們先出去。”
仇氏點了點頭,和陳婕妤一道走了出去。
皇上此時方纔向聶臨點了點頭,道:“你說吧。”
聶臨開口道:“是這樣的,兒臣這幾天在政事上頭看着,顏學士似乎對政事分析十分熟練。兒臣想着是不是讓顏學士往上升上一升,也算是能夠幫幫兒臣。”
皇上卻是點頭,道:“現在朝中的大多是老人,是時候該換換了。你若是看着那個顏學士好,那麼你便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聶臨聞言方是鬆了一口氣,但聽得皇上又道:“近安,朝中的老人雖然是朕留給你的,但是你也不能夠對改換他們心存疑慮。不要忘了,現在你是監國的太子,以後的君主。”
聶臨聞言,立時回答道:“兒臣明白了。”
陳婕妤和仇氏一起坐在了福寧宮的外殿等着聶臨出來,過了許久,方纔嘆了一口氣,道:“仇側妃,你可好了,如今皇上都親口承認了你的身份,以後你自有好的去處了……”
“好的去處卻是未必。”仇側妃見陳婕妤這般說,不由開口道,“皇上雖說對這些規矩並不看重,但是又豈會在這個時候忽然就將我的份位往上提了呢?況且,皇上也只是口頭上一說,並沒有下旨的意思,依我看,不過是爲了安安我的心罷了。以後若是太子即位,我這守陵一事,已然是逃不掉的了。”
陳婕妤聞言頓時大驚,道:“這,這可怎生是好!仇側妃,你總要想些法子才行啊!”
“想什麼法子?”仇氏卻似乎並不在意似的,開口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命,還要想什麼法子去免了嗎?不過是守陵,即使是殉葬了,也是我自己命不好,怪不得他人。”仇氏說罷,便站起了身,回頭向陳婕妤道:“我去看看藥好了沒有,蓮藥,太子若是出來了,你便來同我說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