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夤夜晚歸白羽疾

結束宮宴,已近子時,出宮門前各自上車。林府小姐的馬車卻被來和親的永濟公主截住。她笑盈盈站在車前:“玲瓏小姐請等一下。”

她是西平公主,自己打死雪駒的事,她不信這些人會完全不知。就算太子妃不說他們也未必就不提。之所以沒有繼續追根究底,只是時機不對,證據不足,暫時擱淺罷了。不過,她既然能主動過來,總是一個好的開端。於是,玲瓏淡淡的又下了車,見了個半禮:“不知公主殿下紆尊,有何指教?”

西平公主微微一笑,扶了起來:“今晚於小姐初見,便深感很是投緣,意欲結交,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能得永濟公主另眼相看,玲瓏自深感榮幸。”說完之後緩緩走近幾步用只有她倆能聽到的聲音道:“今晚有刺客出現,未得手,這回去的路上恐怕不太平。若公主不棄,來日方長。”

哦?刺客?永濟公主並未看到,這時機不對,那個皇叔未必就願意看到兩國開戰,看來不是衝自己來的。那麼,這個姑娘這樣提醒,應該是不想連累自己,橫生枝節。能看得出,這女孩是個有遠見的,只是那位喬氏恐怕就不那麼省事了。想到此,淺笑頷首:“多謝提醒。她即有心,怕我這邊怕也未必安寧。不如,我們做個伴兒吧?”

唔——?今晚他們並未得手,若還和小姐一同回去怕也會有所連累,不如……於是回身向着夫人、小姐:“西平公主邀約,女兒必在明日午前回轉。”

“嗯……?”林夫人一頭霧水,總覺得這個女兒,今晚有些莽撞了。玲瓏趕緊上前一步:“娘,今晚有人刺殺女兒,兒懷疑於太子侍妾有些關連。永濟公主也有這方面顧慮,所以邀兒同行。”

“既如此,我叫你哥哥陪你去吧!”聽到玲瓏的話,林御史也看出了其中的厲害,萬一西平公主有所閃失,喬府固然嫌疑不小,那喬氏吃了大虧,也未必就不攀扯女兒。畢竟,玲瓏纔是她降位的由頭。對付永濟公主她母家的能力有限鐵定做不到,但做不成也可以賴上玲瓏。若玲瓏同在,自然就杜絕了這種可能。於是提議讓兒子同行,以免女兒獨自出行,落人口舌。

玲瓏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而且她也感到了不遠暗處那幾縷似有似無的氣息。這些人可比剛纔的刺客厲害多了,他們既看到自己上了西平公主馬車,自然不會再爲難御史大人一家。兒林公子的身手也還不錯,自顧應該不是問題,於是欣然答應:“謝父親關懷,那玲瓏就又要給哥哥添麻煩了。”

這還是玲瓏復生後第一次主動跟自己說話,暮峰的心裡什麼東西裂開了一道縫兒,十分愉悅:“自家人,不必見外。”於是陪着玲瓏隨永濟公主上了西平的馬車。

剛出皇城,剛進入去驛館的主街,就被一夥蒙面人攔住了去路。沒想到的事,瀚王盧鷹坐觀風雲鬥,永濟公主帶來的兩個丫頭都是高手。車裡的永濟公主、林家兄妹和身後房檐上的岑冰月都找了個舒適點的位置靜靜欣賞。

眼見得勝利在望,不知何處飛來一支看上去很普通的羽箭。風疾、力大,暗處的冰月、身畔的暮峰根本來不及阻擋。也不知是凝聚力過強,還是出了什麼意外:鳳玲瓏一閉眼,瞬間睜開,眸中血色強光迸出,那穿透車壁依舊沒有任何減緩的羽箭停在面前,化做了一捧粉末,瞬間消散了。

見到這樣的異像,在場人無不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包括鳳玲瓏。永濟公主清醒後暗自慶幸這個朋友交對了。無論如何,一定要納入自己這邊,即使提爲側妃。

黑暗中岑冰月可是嚇出一身冷汗,眨眼間落在車廂內,把暗中放冷箭的那位也嚇得夠嗆,拿不準皇帝身邊這個最得力的侍衛來到底是爲了保護西平公主,還是那個一切意願深藏不露的皇帝陛下已經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如此上心了。但不論是出於哪個心態,今夜不宜再有什麼大的舉動了。

夜色沉寂,華貴卻並不張揚的幽王府內,北辰珏獨自背身立在幽湖曲廊中。本以爲經此一役,父皇極有可能將她賞爲北辰瑞的側妃一併嫁過去,但剛剛的岑冰月讓他有些疑惑了。那重視度恐怕不會再賜爲誰的側妃、妾室了。只是她們又是如何化解那一箭的呢?那車架中必有隱士高人?會是誰呢?林家那兩個……不太可能;西平公主……也看不出什麼不同。看來要多多關注那一邊了。

西平驛館中,瀚王和他那個謀士探討起了那個被幾個皇子選中的女孩。因爲就在剛剛他也看到了那勢無可當的一箭。永濟公主的馬車裡卻沒有傳出驚慌失措的尖叫。永濟和她的那幾個侍女當然不會那麼衰,那女孩兄妹居然也能那樣鎮定,那麼就只有一個答案了:那一箭在這家兄妹倆眼裡也不是什麼大事。那麼……就必須間離他們的關係了。

對面他的謀士權衡了一下,說了出來:“王爺,您怎麼看那位被嘲笑的林小姐?”

“藏拙。”瀚王盧鷹十分肯定:“雖然自己都說什麼都不會,落人笑柄。可你見過哪個長相一般的普通人能同時被幾個皇子注意?”

“她……,也可能並不普通。”那謀士低着頭呢喃。

“不普通又如何?本王才懶得管她美還是醜。”盧鷹自信滿滿。

謀士忽然擡起頭,很堅定地說:“不。大殿之上,她用了易容。但學生看人從不看臉,只憑個人炁蘊,從無差錯。但今天在那個女子身上竟然看不出任何端倪。回程路上,偷襲那一箭分明並非人力能爲,車中人竟安然無恙,您不奇怪?”

“你是說……那暗中的幽王不是人?”這下西平的瀚王也不淡定了。

“是。如果學生沒有看錯的話,他已是半魔之體。只是爲何逗留鳳都,就有些費解了。因爲入魔之人,尋常這種情況下都會入深山修煉以求不死。貪戀紅塵可是有殞命的危險了。”

這個謀士並非普通人,瀚王對他的話也一向深信不疑。但現在他聽入耳裡的卻是那句半魔之身,看來這趟陸南和親,算是來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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