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設計好了這一切,當王爺率軍來攻慶城時,等於是鑽進了你設計好的圈套裡。”
長孫飛鳳審視着上官秀,眼珠轉了轉,她又搖頭說道:“不對,早在你放出重傷不治的假消息,王爺信以爲真時,就已經中了你的詭計。”
上官秀投向城外的目光收了回來,落在長孫飛鳳的臉上,淡笑着說道:“郡主並不笨。”
長孫飛鳳暗暗磨牙,問道:“你身上的傷也是假的?佔湷根本就沒有來過慶城?”
上官秀聳肩說道:“郡主想多了。”
長孫飛鳳深吸口氣,平復下自己激動的情緒,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上官秀這個人太可怕了,詭計多端,又無所不用其極,連他自己受了重傷,都會被他利用起來,作爲引誘敵人的誘餌。
第九兵團追殺寧南軍,直至寧南軍倉皇逃進己方大營裡,第九兵團方回撤。這一路的追擊戰,被打死打傷的寧南軍不計其數。在第九兵團撤退的同時,殺進寧南軍大營裡的第六兵團也迅速做出撤退。
不過兩支兵團撤退的方向不同,第九兵團是撤退回慶城,第六兵團則是向慶城南部撤退。寧南軍只是做出象徵性的追擊,便全軍回縮進大營裡,收拾殘局。
寧南軍的左營幾乎是被毀於一旦,駐紮在左營的將士,傷亡有一萬多人,營內設施,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以彭勝爲首的寧南軍,原本是八個兵團,在攻城時折損了兩萬,剛剛撤退的時候,也折損接近兩萬之衆,八萬人的軍隊,回來時只剩下四萬來人。
再加上全軍覆沒的董旭一部、王瀾一部,這一天的戰鬥下來,寧南軍的戰損已高達七萬之多。
二十萬人的大軍,一天就打沒了七萬人,而風軍的傷亡具體有多少,寧南軍這邊無從知曉,但也可以判斷出來,風軍的傷亡要比己方少得多。
兵力上的傷亡還不是寧南軍現在所面臨的最大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後勤補給被斷了。
火炮等大型輜重損失殆盡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軍中已經無糧可吃。
二十萬大軍是輕裝上陣,做急行軍趕到慶城的,沒帶多少的口糧,去掉路上的消耗,糧食已所剩無幾,這一天的戰鬥打完,寧南軍所帶的糧食也徹底被吃光,軍中是顆粒不剩。
現在,擺在長孫懷安面前有兩個選擇,要麼全軍撤退,要麼,孤注一擲的奮力一搏,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慶城。長孫懷安的選擇是後者。
中軍帳內,長孫懷安的臉色陰沉的像鍋底一般,衆將官正襟危坐,臉色也是一個比一個難看。
彭勝輕輕清了下喉嚨,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爺,風軍狡詐,又驍勇善戰,此戰……末將以爲,我軍當及時撤軍纔是……”
他話還沒說完,長孫懷安手中的書卷已先飛了出去,正砸在彭勝的腦袋上。彭勝身子一側歪,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下意識地看眼長孫懷安,只見後者正用爬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怒視着自己,他嚇得打個冷顫,急忙起身,屈膝跪地,顫聲說道:“末將該死,請王爺恕罪!”
彭勝並不是正規的軍中將領出身,他本是長孫懷安
的門客,熟讀兵書,通曉戰法,在王府期間,常常與長孫懷安做軍事推演,偶爾也有勝局,正因爲這樣,他纔得到了長孫懷安的賞識,並被推薦投軍,因爲有長孫懷安的鋪路,彭勝在軍中仕途平坦,一路高升。現在他的軍階已是少將軍。
看着跪在地上的彭勝,長孫懷安恨得牙根都癢癢,誰准許他撤兵了?如果不是他擅作主張,臨陣撤兵,風軍又怎會追殺出城,己方又怎會白白損失兩萬之衆的將士?
也就仗着彭勝是長孫懷安的心腹部下,否則,長孫懷安這時候早下令把他拉出去砍了。
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從現在開始,誰再敢輕言撤軍,一律軍法處置!”
在場的衆將紛紛垂下頭,那些和彭勝一樣,正打算提出撤兵的將官們,皆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到了嘴邊的話也立刻咽回到肚子裡。
現在王爺正在氣頭上,這時候誰要是去撫他的逆鱗,簡直是找死。
長孫懷安掃視衆將,一字一頓地說道:“等到天亮,我軍全體攻城!本王不信,我十數萬的大軍,還打不下它小小的慶城!”
現在他已經不想再玩虛的,也不想再玩弄什麼戰術了,就是要用優勢的兵力,強行攻下慶城。
天色漸亮,天邊泛起魚肚白,十三萬的寧南軍,只留下一萬人看守大營,其餘的十二萬軍隊,浩浩蕩蕩的開出營盤,直奔慶城而去。
等到天色大亮,寧南軍吹響了全軍進攻的號角。
這第二天的攻城,寧南軍已是傾盡了全力,把所有能用上的力量,都投到了戰場上。十二萬的大軍,放眼望去,扯地連天,各兵團方陣,齊齊向慶城推進而來。
今天的攻城,已被逼到絕路上的寧南軍會孤注一擲,這也在風軍的算計之內,將士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看着城外人山人海的敵軍,人們的心裡還是暗吃一驚。
城門樓內。
江豹站在箭垛前,伸長脖子,向外張望,見敵人的大軍越來越近,他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回頭說道:“殿下,要不要……”
“不要。”上官秀躺在躺椅上,看似在熟睡,不過江豹剛一開口,他就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他知道江豹想要說什麼,現在還不是動用城外那四個兵團的時候。敵軍雖衆,但卻是強弩之末,上下疲憊,又無火炮等重武器輔助,空有衆多的兵力罷了。
己方雖只有不到三萬人,但可依託堅固的城防,還有衆多的火炮,成功抵禦住敵軍的攻勢,不是沒有可能。不到最後一步,留守城外的四個兵團是不能用的。
江豹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不再多言,向左右震聲喝道:“準備戰鬥!”
城頭上,最先開火的是火炮。第七軍的火炮,基本都集中在西城的城頭上,上百門之多的火炮齊齊開火,轟鳴之聲,驚天動地。
一顆顆的炮彈劃破長空,砸進寧南軍的陣營裡,接踵而至的是轟轟轟一連串的爆炸。
放眼望去,寧南軍陣營裡被炸出來的不是塵土,而是一團團的血霧,還有一塊塊支離破碎的殘肢斷臂,喊聲、叫聲,仿若鬼哭狼嚎。第一輪炮擊結束,緊接着是第二輪、第三輪……
炮兵營的營尉高高舉起手中的令旗,奮力向前揮舞:“放……”
轟、轟、轟……
一門門的火炮噴出烈焰。
而後,炮兵急忙上前,有人提着水桶,澆在炮管上,隨着嘶嘶聲,白色的煙霧騰騰冒起,又用人拿着長長的通條,清理炮筒內的火藥殘渣,緊接着,炮兵重新填裝火藥和炮彈。
剛把火藥和炮彈填房完畢,營尉的命令聲又下來了:“放……”
炮兵們汗流浹背的點燃引信,轟轟轟,又是一連串的轟鳴。
在風軍持續不斷的炮擊之下,推進中的寧南軍傷亡慘重,但卻沒有人畏縮不前,也沒人敢後退一步,因爲在每個方陣的後面都緊緊跟隨着督戰營。
雙方的距離不到一百米,兩邊的兵卒幾乎同時開火。
城頭上飛射下來的彈丸,打進寧南軍的人羣裡,幾乎彈無虛發,不管是不是打偏,彈丸最終總是能射進某個倒黴蛋的身體裡。
一團團的血霧在寧南軍身上連續騰出,中彈倒地者,一排排,一羣羣。
不過寧南軍的回擊更加兇猛,畢竟人多勢衆,展開集火的時候,城頭上完全被彈丸所覆蓋,剛纔還看似完好無損的箭垛,只眨眼的工夫,便被打成了‘麻子臉’,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彈痕。
站於箭垛中間的風軍,有得人身中十數彈,有的人身中數十彈,渾身是血的栽下城牆。
雙方的血戰拉開帷幕。風軍居高臨下,不間斷的向外射擊。寧南軍頂着風軍的槍林彈雨,邊開火還擊邊推進。
雙方你來我往,傷亡都呈直線上升。戰鬥展開半個多時辰,城外的寧南軍終於推進到城牆的近前,雲梯一個接着一個的架起。
很快,城頭上的石雷便投擲下來。寧南軍已有了些經驗,見風軍投擲出石雷,紛紛叫喊道:“臥倒!躲避!”
轟轟轟……
石雷在城牆根下一連串的炸開,寧南軍的反應也算及時,附近的人羣紛紛臥倒,死傷固然在所難免,但也將傷亡降到了最低。
等風軍的石雷過後,寧南軍兵卒紛紛從地上爬起,開始順着雲梯,向上攀爬。
周圍飛射過來的彈丸不斷的打在雲梯上,打在人們的身上,雲梯上的寧南軍不時墜落下去,慘叫着摔進下面的人羣裡。
眼看着寧南軍前仆後繼的攻勢已無法阻擋,風軍又故伎重演,把一顆顆炮彈的引信點燃,拋擲出去。
只頃刻之間,城牆下面就化成了火海,磷粉濺到城牆上,連城牆都燃燒起來,久久不滅。
被烈火焚身的兵卒,嘶喊着,哀嚎着,那聲音都不像是人類發出的,更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
一架架殘破不堪的雲梯被寧南軍仍掉,一架架完好的雲梯又被寧南軍從後方運送上來,重新架在城牆上,寧南軍重整旗鼓,繼續猛攻。
攻城戰到了這個時候,已進入到白熱化的階段,雙方的傷亡已不再是論單兵算,而是論營、論兵團來算。
一個營頂上前去,都用不上一刻鐘的時間,全營的將士就拼光了。兩邊的將士們,都在咬着牙堅持,誰能堅持到最後一刻,誰就是最重的勝利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