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是神廟的高等侍女,又負責後廚的採購,進出聖山是常有之事,這次她雖然出山的晚,但守山的侍衛沒有多加盤查,直接放行了。
她快步離開聖山,出了守衛的視線範圍後,立刻施展身法,快速向東而去,只幾個起落,人已消失黑漆漆的山林當中。
杜鵑在林中穿行,身法之快,當真如履平地一般。
她急行了兩刻鐘左右的時間,在一條小溪的源頭處停了下來。這裡是一座高峰的山腳,怪石嶙峋,在亂石當中,有一塊巨大又平整的磐石。
此時,磐石上正站有一人,他從頭到腳一身黑,黑衣黑褲,臉上也蒙着黑色的布巾。看到他,杜鵑三步併成兩步,來到黑衣人近前,屈膝跪地,略帶喘息說道:“屬下參見尊上!”
黑衣人面衝着山壁,背對着杜鵑,並沒有扭轉回身,語氣平緩,毫無起伏地問道:“事情辦妥了嗎?”
“是的,尊上,屬下已在茶點中下了毒。”
“何毒?”“箭蛙之毒!”“上官秀死了?”
“這……屬下不知。”杜鵑臉色一變,垂首說道。
“嗯?”黑衣人終於扭轉回身,露在外面的雙目寒光閃現,亮得如同兩盞小燈泡。
杜鵑身子一震,急忙說道:“屬下確定上官秀確實吃了有毒的點心。箭蛙之毒,無藥可解,只要吃下,必死無疑!”
“所以,你並未親眼看到上官秀已死,就急匆匆的來找我邀功。”
“屬下不敢,尊上恕罪!”杜鵑嚇得汗如雨下,向前連連叩首。
黑衣人身形一晃,直接閃到她的近前,手掌只隨意的向下一伸,看似沒有發力,實則快如閃電般扣住了杜鵑的脖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留你又有何用?”
“尊上,屬下……”
她話還沒說完,黑衣人五指回縮,就聽咔嚓一聲脆響,杜鵑的頸骨被他硬生生的捏碎。她的腦袋不自然地向一旁耷拉下去,圓睜的雙目還帶着驚恐,但眼眸已然蒙起一層死灰。
黑衣人鬆開手,屍體軟綿綿地癱倒在他腳下。他舉目望向不遠處的樹林,語氣依舊平淡如水,說道:“既然來了,就都出來吧!”
隨着他的話音,只聽聽唰唰唰的一陣破風聲傳來,在黑衣人的前後左右各多出一名白衣女子。
四名白衣女子的穿着打扮一致,皆是神廟中的侍女,此時,她們手中各持一把靈劍,目不轉睛地盯着被她們圍在當中的黑衣人。
“閣下是什麼人?爲何買通杜鵑,暗中下毒,欲加害聖女!”一名站於黑衣人正前方的侍女開口問道。
“死人,又何必要知道的那麼多呢?”黑衣人一開口,現場頓時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當中。
四名侍女身上的白袍無風自動,而且抖動得越來越厲害,靈壓從她們的身上散發出來,一同向黑衣人身上擠壓過去。
黑衣人冷笑出聲:“雕蟲小技!”說話之間,他猛然向下一跺腳,就聽咔嚓一聲,他腳下數米寬的大磐石應聲而碎,強猛的靈壓以他爲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四名侍女忍不住同是驚呼出聲,分向四個方向彈飛出去。
四人從磐石上跌落下去,快要落地時,她們一同向地上點出一劍,身子在空中打了幾個旋,然後穩穩落到地上。
“今晚,你們誰都走不了!”說話之間,黑衣人直奔一名侍女掠
飛過去,人在空中,身上已然罩起靈鎧,而且直接罩起了靈變後的靈鎧。
他手掌探出,指尖處的靈鎧向外探出好長一段,鋒利如刀,直向那名侍女的胸口刺去。
那名侍女反應也快,全力提劍招架。噹啷!黑衣人的一爪沒有抓在侍女身上,倒是把她手中的靈劍抓了個正着。
還沒等他展開下一步的攻擊,另外的三名侍女一同飛撲過來,三把靈劍,分從三個方向刺他的要害。
黑衣人斷喝一聲,扣緊手中的靈劍,向旁用力掄出。
嗡!那名侍女被他連人帶劍的甩飛出去。兩名攻向黑衣人的侍女急急收招,將迎面飛撞過來的同伴堪堪接住,另一名侍女的劍,已然刺到黑衣人的後心處。
他向下低身的同時,使出個蠍子擺尾,一腳向後倒鉤出去。
白衣侍女暗道一聲好快,她連忙抽身閃躲避讓。她剛剛讓過黑衣人的殺招,另外是三名侍女再次撲上前來,與她一起,和黑衣人站到一處。
打鬥當中,黑衣人在中間,四名侍女圍着他上下翻飛,殺招一輪接着一輪。
她們的圍攻,不僅僅是配合嫺熟那麼簡單,誰進誰退,誰攻誰守,誰左誰右,誰上誰下,都是有玄機在裡面的,她們現在所用的陣法,正是神廟的四象陣。
如果不是黑衣人的靈武深不可測,恐怕早就傷在她們天衣無縫又犀利無比的攻勢之下了。
就在四女對黑衣人連連搶攻,佔據主動的時候,黑衣人身形突然一晃,整個人彷彿離弦之箭般飛射出去,與此同時,空中乍現出一道寒光。
沙!寒光在一名侍女的肋下掠過,緊接着,寒光變成了血光,黑衣人手中的銀劍在沾血之後,突然變成了一把血劍,通體鮮紅,散發出妖嬈又詭異的紅光。
看到黑衣人手中的這把劍,四名侍女下意識地驚呼道:“飲血劍?佔湷?”
佔湷明明已經死了的,玄靈宮的聖王還爲此事向神池下了戰帖。也就在她們一愣之際,黑衣人閃到受傷的那名侍女近前,一劍刺了出去。
那名侍女急忙向左閃躲,哪知黑衣人的這一劍只是虛招,在她向左閃躲的同時,黑衣人的殺招也接踵而至。
耳輪中就聽撲的一聲,飲血劍深**入侍女的胸膛,只眨眼的工夫,侍女體內的血液就被飲血劍吸乾。她在臨死之前,只喃喃說出兩個字:“洞察……”
只有洞察,能提前預料到對方下一步的動作,並讓施術者提前做好攻出殺招的準備。
看眼着一名同伴慘死在對方的飲血劍下,另外的三名侍女同是哀鳴一聲,持劍再次向黑衣人撲了過來。
黑衣人揮舞飲血劍,格擋三女的殺招,冷哼道:“四象陣變三才陣,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還有多少的陣法可變!”
有劍在手的黑衣人,和赤手空拳的黑衣人相比,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雙方只打了五個回合,就聽噹啷一聲,一名侍女收劍不及,手中的靈劍與黑衣人的飲血劍碰撞在一起。
飲血劍乃天下至寶,碎石斷金,無堅不摧,侍女手中的靈劍在飲血劍的鋒芒下,脆弱如薄紙一張,應聲而斷。
她心頭一驚,暗叫不好,剛要抽身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黑衣人如影隨形般飄到她的近前,飲血劍在她的腰身處橫掃而過。
撲!侍女的纖腰被這一劍直接切成兩段,兩截的屍體相繼倒在地上。
四名侍女已去其二,剩下的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退縮,嬌吒一聲,又雙雙向黑衣人攻殺過去。
“三才陣又要變兩儀陣了嗎?”黑衣人戲謔道。沒有人回話,兩名侍女的搶攻一劍快過一劍,在她二人搶攻的時候,地面上的石塊、泥土都在隨着勁風,快速的流淌。
就在兩名侍女憑着搶攻把黑衣人逼退出兩步的空檔,其中的一名侍女抽身而退,身形一晃,人已射進樹林當中,另一名侍女則是留下來,繼續對黑衣人展開不要命的瘋狂搶攻。
這時候黑衣人才意識到,原來對方是想掩護一人脫逃去報信,他眼中寒芒閃爍,飲血劍猛然向外一揮,一道圓弧形的紅光擴散出去。侍女意識到不好,急忙抽身後退。
可惜已經晚了,那道狹長的紅光在她的身上掠過,耳輪中就聽咔咔咔一連串的脆響,侍女背後的樹林,有十數顆參天大樹被齊刷刷地斬斷。
嘩啦啦!十幾段半截樹身轟然倒塌,連帶着,侍女的頭顱從肩膀上掉落下來,無頭的屍體在地面靜靜站立了三秒鐘,才直挺挺地向後翻倒。
黑衣人看都沒看屍體一眼,提劍正要向樹林中追去,猛然,他前傾的身形又慢慢收了起來,隨着沙沙沙的腳步聲傳來,樹林中又走出一名黑衣人,在他手裡,還提着一名白衣女子,正是剛纔逃進樹林裡的那名侍女。
看到他,黑衣人眯縫起眼睛,頓了片刻,他手腕一晃,飲血劍消失,他身上的靈鎧也散成靈氣,迴歸體內。
“你太大意了,留下飲血劍也就罷了,又怎能讓它在神池現身?”
黑衣人眼中有流光閃爍,但很快又恢復平淡,他說道:“神廟的四象陣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我總不能用我自己的劍吧!”
“爲何突然啓用杜鵑,刺殺上官秀?”
“我做事,還需要向你稟報嗎?”
“但你的屁股,卻要我來替你擦!”說話之間,那人把手中提着的侍女狠狠甩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擡手,輕描淡寫地接住侍女的身體,剛一接觸,他便察覺出來,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把侍女的屍體隨手丟到一旁,沉吟片刻,還是解釋道:“制衡。”
“哦?”
“諸神殿商議的結果,是平衡。只有各方之間勢均力敵,才能彼此的消耗下去,我們也方有可乘之機。現在,上官秀的勢力太強,已經造成了失衡,所以他……”
“所以他若是死了,還是會造成失衡,只不過最先瓦解的一邊不會是唐鈺,而是唐凌罷了。唐凌朝廷垮掉,一百多萬的中央軍也勢必會土崩瓦解,到時,寧南軍**,風國必亡。而我們有控制住玄靈宮嗎?還沒有,在沒有完全控制住玄靈宮的情況下,讓寧南吞併風國,愚蠢之極,這,就是你的制衡策略?”那人冷笑,說道:“我看,你是做大長老做得太久了,做事只憑想當然,好在諸神殿裡像你這樣的蠢貨不多,不然,早晚都會重蹈覆轍。”
說話之間,那人走到黑衣人的近前,冷冷瞥了他一眼,與他擦肩而過,同時說道:“記得把你的屁股都擦乾淨,在這裡,不要留下任何一具屍體。”說完話,他身形一晃,人已消失在夜幕當中。
黑衣人身份顯赫,即便是聖女,在他面前也不敢如此說話,什麼時候被人這般不留情面的訓斥過?他氣得身子突突直哆嗦,拳頭握得咯咯響,但終究還是沒有發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