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啓寒不解地看着上官秀,不明白他爲何這麼說。
上官秀說道:“我早已向古特城秘密派遣精銳之士,古特城乃至周邊一帶的船隻,在寧南軍主力抵達古特城之前,就會被破壞個七七八八。”
原來是這樣!君啓寒恍然大悟。他看着上官秀,眼睛突的一亮,笑道:“你和辛繼瑤,還真的都是知己知彼。”
見上官秀挑起眉毛,君啓寒解釋道:“辛繼瑤還在泰美爾峽谷的時候,她就曾說過,以你小肚雞腸、錙銖必較的爲人,吃了一場敗仗之後,肯定會做下一步的謀算,你一定會派人潛入古特城,伺機破壞,阻撓我軍過河,現在看來,還真的被辛繼瑤猜對了。”
“……”上官秀無語。
自己怎麼就成小肚雞腸、錙銖必較的人了,在辛繼瑤的嘴裡,沒自己一句好話。他先是嘆口氣,而後又問道:“所以,她也派人先行一步,去到古特城,保護那裡的船隻了。”
君啓寒點點頭。
上官秀又道:“她派的人,是君然吧!”
君啓寒撇了撇嘴。和上官秀、辛繼瑤在一起,他時常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傻子,而這兩個人都能未卜先知。
上官秀聳聳肩,說道:“各憑本事吧!看看究竟是辛繼瑤的人能守住城內的船隻,還是我的人能破壞得掉城內的船隻。”
“你不爲你的人擔心?”君啓寒疑惑地看着上官秀。辛繼瑤派出的可是君然,最頂級的暗系內宗修靈者。
上官秀笑了,說道:“君然固然厲害,但我的人也不是白給的。”稍頓,他好奇地問道:“說起來,君然是你的親弟弟吧?”
提到這件事,君啓寒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於他而言,或者說於整個君家而言,君然就是個家族的恥辱。
見他神情陰沉,上官秀向他擺擺手,笑道:“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君啓寒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上官秀拿君然來捅他,他自然也要捅回去。他聳聳肩,慢條斯理地說道:“被個女人打敗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聽聞這話,站於兩旁的肖絕和吳雨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兩人別有深意地看眼君啓寒,暗暗爲他捏把冷汗。你這可真是人家哪裡痛,你就往哪裡踩啊!
上官秀挑起眉毛,眨眨眼睛,嘿嘿笑了,笑無好笑,他彈着衣袖,慢悠悠地說道:“想死,早點說,不必等到現在。”
對於他的威脅,君啓寒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他笑吟吟地繼續道:“被女人打敗,滋味固然不好受,而被個女人戲弄在股掌之間,那個滋味,恐怕就更難受了吧。”
聽出他話中有話,上官秀收起玩笑之意,疑問道:“君兄不會是在說我吧?”
“難道這裡還有別人?”
“……”兩個被君啓寒自動無視掉的肖絕和吳雨霏,不約而同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說清楚,我何時被人戲弄?”上官秀問道。
“如果我對你說,把你震懾住的震天巨炮,壓根就是個震天騙局呢?”君啓寒直視上官秀。
上官秀愣了愣,回過神來,脫口說道:“不可能。”
君啓寒臉上的笑容加深,道:“世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震天巨炮,你所看到的,都是假的,是辛繼瑤故意做出來給你看的假象!”
肖絕和吳雨霏聞言,又驚又駭地看着君啓寒,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來神。
震天
巨炮是假的?這怎麼可能呢?
當初秀哥出訪寧南的時候,他們也都有跟去,在寧南的都城天京,的的確確是看到了震天巨炮,而且也親眼目睹了震天巨炮的恐怖威力,現在君啓寒竟然說那些都是假的?
君啓寒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和辛繼瑤打小就認識,也正因爲這一點,所以我從來都不會小看女人。”
“震天巨炮的概念,是辛繼瑤最先提出來的,只不過軍械司根本造不出來。辛繼瑤和先帝密謀,造不出能開火的震天巨炮,那就造出不能開火的假炮,要以此來震懾風國,並鼓舞國內軍民的士氣。結果,不久後先帝就在狩獵中身受重傷,再也沒有醒過來。”
“辛繼瑤請你出訪天京,一是爲了試探風國,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希望能打消風國覬覦昊天的心思。這個被軍械司造出來的假炮,便成爲辛繼瑤震懾風國的重要籌碼之一。”
上官秀皺着眉頭說道:“可是當時,震天巨炮有做實戰演練!” ωwш_ ttκǎ n_ CΟ
“都是假的!”君啓寒說道:“在炮筒內填裝火藥,做出開炮的假象,不難,在相對應的地方,事先買下炸藥,做出炮彈爆炸的假象,也不難。”
吳雨霏臉色陰沉得都快滴出水來,她突然插口問道:“這麼說來,佈置在泰美爾峽谷的震天巨炮,也都是假的,打出的那一顆炮彈,也都是事先做好的?”
君啓寒說道:“在兩軍陣前,提前挖好坑洞,把我軍所有的火藥,都放置在坑洞之內,上面加好蓋子,鋪好浮土,遠遠看過去,和平地無異。坑洞之內,留有一人駐守,風軍進攻時,他把頭頂的蓋子掀開一條縫隙,只要看到我軍軍中有人打出信號,他便立刻點燃坑洞內的火藥!”
“那他自己也被炸個屍骨無存了!”吳雨霏沉聲說道。
“偌大的昊天國,又何時缺少過死士?”君啓寒搖頭笑道:“這個佈置,只能在遠離風軍陣列時纔有效,若是讓風軍陣列走到上面,人就陷進去了,一切也就都露餡了,所以,震天巨炮的第一炮,只能是打在風軍隊列的前方,而不能在風軍陣列的正中央爆炸,不過,辛繼瑤也從沒打算能用這顆假炮彈炸死多少的風軍,只要能把風軍嚇退,那麼,她的戰略意圖就已經達到了。”
君啓寒轉目看向上官秀,說道:“最先抵達泰美爾峽谷的第六軍團和第十一軍團,兩軍合計之兵力,不足十三萬,兩軍軍內,再無一顆炮彈,再無一桶火藥,兩軍將士,每人之紙殼彈只有兩發,石雷一隊人才僅有一顆,每人之口糧,皆不足一斤。用彈盡糧絕來形容,並不爲過。三十萬的風軍,兵多將廣,糧草彈藥充足,哪怕當時只出動一支軍團,只發動一輪猛攻,便能輕鬆擊穿兩軍之防線。可是,風軍卻一槍未開,一炮未放,僅被震天巨炮這個騙局,就震懾得不敢跨越雷池半步,阿秀,我說你被個女子所戲弄,難道有錯嗎?”
過了許久,上官秀笑了,氣笑的。
他寧願君啓寒不把其中的這些隱秘都講出來,他寧願世間真的存在震天巨炮這件武器。可惜,君啓寒說話時,無論是表情還是眼神,都很坦蕩,都在證明,他說的是實情。
所謂的震天巨炮,就是辛繼瑤專門爲自己設計出來的一個震天巨騙!炮是假的,炮彈亦是假的,都他孃的是假的!
“欺人太甚!”這四個字,是上官秀笑着說出來的,他站起身形,猛然回身一腳,把背後的椅子踹飛出去多遠。他扭頭喝道:“絕,立刻提君啓明前
來!”
君啓明身爲寧南軍在杜基戰場的監軍,他不可能不知道震天巨炮是個騙局,但他對自己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肖絕答應一聲,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君啓寒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也很希望你能殺了君啓明這個軟骨頭,但是,我也得必須說明白,知道震天巨炮是個騙局的人,除掉先帝、辛繼瑤和軍械司,再沒有其它人知道這件事,即便是我的父親,他也不清楚此事,如果這次不是被逼到絕境,逼着辛繼瑤必須得把震天巨炮拿出來嚇唬人,我現在也還被辛繼瑤矇在鼓裡呢!”
辛繼瑤的心機之深,君啓寒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早在兩國第三次國戰還沒爆發之前,辛繼瑤就已經着手佈局了,在上官秀的心底裡埋下震天巨炮這根釘子,相隔這麼久,這根早已埋下的釘子終於派上用場。
她給上官秀下戰書;讓己方將士放棄據險而守,把防線推到泰美爾峽谷之外;以及她與上官秀定下的三日賭約,說白了,這些都是辛繼瑤的虛張聲勢,在與上官秀打一場心理戰。
而她又牢牢抓住了上官秀的心理,利用震天巨炮,成功震懾住了上官秀以及他手下的三十萬風軍,使得彈盡糧絕,已完全沒有戰力可言的第六和第十一軍團,硬與風軍對峙了數日之久,直至拖到己方主力大軍的抵達。
空城計,說來簡單,但能像辛繼瑤玩得這麼好的,空前絕後。
上官秀現在也明白了,辛繼瑤由始至終就是在和自己玩空城計,君啓寒說得沒錯,這一戰,他的確是被辛繼瑤戲弄在股掌之間。他突然開口問道:“你恨她嗎?”
君啓寒怔住,緊接着,他笑道:“我爲何要恨她?”要說恨她,也應該是你上官秀吧!
“是她,把你和你麾下的將士們扔在泰美爾峽谷,讓你們在這裡充當炮灰!”
君啓寒搖搖頭,說道:“是我主動請纓留下來的,與她無關。”
上官秀沉吟片刻,眼珠轉了轉,瞭然道:“能夠轟轟烈烈的戰死在沙場上,也總好過回國之後,看着家族一步步的走向衰亡,而自己又無能爲力好得多。或許,你還期望,你的殉國,能夠證明君家對寧南乃至對皇帝的忠心,從而改變君家沒落的命運。”
君啓寒笑了,說道:“我很懷疑,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你看不透的。所以,我不恨辛繼瑤,反而要感謝她,是她成全了我。可惜,我的打算都付之東流,我的期望,也永遠不會再有實現的那一天。”
“需要用到以死明志,才能證明自己的忠心,這樣的皇帝,真的是你所期盼的嗎?你不需要感謝辛繼瑤,你最應該感謝的人是我,是我讓你留下有用之軀,以後統一,你還要跟着我去遠征貝薩,去吞併沙赫,去征服西域,爲大風打下一座遼闊的江山,君家會延續下去,君啓寒這個名字,也會青史留名。”
上官秀彎下腰身,點了點自己的鼻子,加重語氣地重申道:“是我!”
君啓寒被他逗樂了,想想上官秀的話,他的心頭突然之間也是一陣悸動,打下一座遼闊的江山,親手去締造一個永不隕滅的帝國,只是想想,都令人激動不已!尤其還是跟着上官秀這樣的人去並肩作戰。
“若辛繼瑤肯與你我並肩,哪怕前方有無底之深淵,我等也能將其踏爲平地!”君啓寒仰天嘆道。但他心裡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他或許能倒戈,但辛繼瑤絕對不會。這個女人,比任何人都要倔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