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杜基做什麼?上官秀看着蔡霄,暗暗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他太精明,還是給說他太蠢了。杜基是由自己打下來的,又怎麼可能會把杜基的利益白白分給他蔡家?
其實蔡霄提議在杜基成立督辦府這件事,還是頗有些智謀的,上官秀和蔡霄是風國朝堂上的兩大派系,不過前者的派系主要是武將,後者的派系主要是文官。
而督辦大臣這個職位,肯定要從文官當中選拔,如此一來,蔡霄很容易便可以把自己人推薦上去。
可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蔡霄萬萬沒有想到,上官秀竟然把議政堂搬到了杜基,用議政堂來牽制督辦府。
說起來,議政堂的創始人還是蔡霄的二兒子蔡煌,在議政堂的全面推廣中,蔡霄也耗費精力,全力支持,可誰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議政堂竟然成爲了牽制蔡家的重要利器。
世事往往就是這麼的有趣,令人意想不到。
這次出訪杜基,唐明珠只是個被蔡霄帶來的幌子,結果到最後,唐明珠反而成爲受益最大的那個人。
在杜基成立議政堂,上官秀沒打算要用議政堂來牽制杜基什麼,他考慮的很清楚,控制了一個國家的兵權,也就等於牢牢控制了這個國家。
現在杜基的兵權在他的手裡握着,就算沒有督辦府和議政堂,他也能控制得住杜基國。
不過,議政堂開設到風國之外的這件事,無疑是大大提升了議政堂的影響力,議政堂的影響力提升後,隨之而來的就是,議政大臣唐明珠的影響力也跟着水漲船高。
目前在風國朝堂上,真正能稱得上是權臣的共有三個人,分別是上官秀、蔡霄和邱毅。不過與上官秀和蔡霄相比,邱毅的影響力要差上很多。
唐明珠這位後起之秀,現在倒是有扶搖直上、急趕直追的趨勢。
身爲各地議政堂頂頭上司的議政大臣,即便官職只有二品,但在朝廷中的影響力卻已與邱毅相差無幾,而在民間,影響力則要更大。
關鍵是,邱毅這位掌璽大臣的影響力已達到頂點,而議政大臣的影響力,到目前來看,還看不到盡頭。
當晚,錫格蘭在王宮設宴,款待上官秀、蔡霄、唐明珠。酒宴結束後,錫格蘭又親自安排了上官秀的住處。
在上官秀的房間裡,錫格蘭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留下來和上官秀嘮家常。
他感嘆道:“杜基能復國,我能坐上王位,都是來自於殿下的給予,如果有一天殿下想要收回這一切,我也無話可說,只求殿下能直言不諱的告之於我,我自會讓賢。”
呦!連錫格蘭這樣的人都會用哀兵之計了!上官秀感覺好笑,錫格蘭在他面前說出這番話,當然不是做國王做膩了,想主動退位,而是在試探於他,對杜基究竟有無覬覦之心。
風國這次突然提出在杜基設立督辦府和議政堂,着實讓錫格蘭感受到了危機的臨近,也慌了心神,生怕這只是風國吞併杜基的第一步。
上官秀沉吟片刻,說道:“我既然選中你來做杜基的國王,就沒再打算把你從王位上拉下去。”
錫格蘭聞言,緊繃的心情稍微鬆緩了一些。他幽幽說道:“可是,殿下的意思,卻未必能代表風國朝廷的意思,如此這次,風國要在我國設立督辦府和議政堂……”
“這都是小事情。”上官秀笑了笑,打斷他的話,說道:“在小事上,我就任由朝廷去定奪了,但罷黜一國之君主,此乃大事,而在大事上,朝廷的決議
,離不開我的參與,我這麼說,陛下可能安心?”
錫格蘭明顯長鬆口氣。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依照殿下的意思,對於督辦府和議政堂,我當給予相應之配合?”
現在,錫格蘭完全把自己定位成上官秀的人,或者說,他已把上官秀視爲自己唯一的靠山,只要是上官秀的話,他都會聽從。
他的低姿態,確實讓上官秀很滿意,後者悠然一笑,說道:“督辦府,聽起來很嚇人,實則只是個擺設,真正能做主的,是議政堂。我讓議政堂的成員都從杜基百姓中甄選,我想,我的誠意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陛下現在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上官秀把話說透,錫格蘭聽得連連點頭,急聲應道:“明白、明白,錫格蘭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說着話,他向上官秀拱手,一躬到地。都是受制於人,與其受制於整個風國,他寧願只受制於上官秀一人。
他對上官秀,要遠比對風國信任得多,風國朝廷並沒有給予過他什麼幫助,杜基復國,他坐上王位,都是上官秀一手促成的。即便受制於上官秀,他心裡也有諸多的感激之情。
上官秀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這一拜,含笑道:“陛下不要想太多,我能助陛下登上王位,自然會保陛下在王位上坐得安穩,只要我沒點頭,沒有誰可以把陛下從王位上拉下去。”
錫格蘭心頭一暖,心緒一蕩,動容的要屈膝跪地,上官秀伸手把他攔住,笑呵呵道:“這可使不得,陛下之大禮,我受不起!時間不早,陛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殿下之恩情,錫格蘭銘記於心,以後,殿下只要有用到錫格蘭的地方,錫格蘭必傾全國之力,爲殿下分憂解難!”
上官秀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點頭。錫格蘭再次躬身施禮,說道:“殿下也早些休息,錫格蘭告辭。”
“陛下慢走。”
送走了錫格蘭,上官秀回到房間,屁股還沒坐熱,唐明珠又來了。進到上官秀的房間,唐明珠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驚歎道:“杜基爲阿秀安排的住處好大啊!”
上官秀樂呵呵地看着唐明珠,感覺小姑娘的變化很大。
他剛認識唐明珠的時候,她又瘦又小,弱不禁風,渾身上下,只有一對亮晶晶的眼睛最吸引人。
而現在,當初的那個小小的人兒業已變成了大姑娘,個頭躥起好高,整個人變得丰韻了不少,五官也漸漸的長開,雖然還透出稚嫩,但已是秀美可人,透出一股迷人的風采。
“珠兒做議政大臣可還適應?”
唐明珠一怔,嘟了嘟粉紅的小嘴,走到上官秀的身旁,自然而然地抓住他的手,說道:“阿秀不覺得珠兒難以勝任嗎?”
“哦?”
“珠兒年紀太小了。”
上官秀淡然而笑,撫了撫她的頭頂,柔聲問道:“可是有人欺珠兒年幼?”
唐明珠急忙搖頭,說道:“無人欺我!珠兒……珠兒就是擔心會難以服衆。”
上官秀聳聳肩,不以爲然地說道:“只要做好了自己該做的事,無需理會旁人說什麼。”稍頓,他話鋒一轉,問道:“張擇如何?”
提到張擇,唐明珠顯得有些興奮,說道:“張大人很好!前陣子,他爲都衛府做密探,幫都衛府剿滅了上京城內的叛黨,立下了大功,連陛下都對他讚賞有加呢。”
“哦!”上官秀揉着下巴,若有所思。唐明珠是議政大臣,張擇是議政副使,張擇立下奇功,
難免會有功高蓋主的勢頭,在議政府裡,珠兒的地位只怕也會很尷尬。
他慢悠悠地說道:“議政府,要主管各地的郡議政堂、縣議政堂以及城議政堂,諸事繁雜,議政府需要派人去往各地做巡使,以便及時瞭解地方議政堂之問題,珠兒可派張擇爲巡使,巡視地方。”
唐明珠眨眨眼睛,問道:“阿秀是要我把張大人支離都城?”
上官秀一笑,說道:“巡視地方的時間,可長可短,可以是十天半個月,也可以是三年五載,這其中的尺度,珠兒自己把握就好。”
如果張擇功高蓋主,自己也有對唐明珠取而代之之意,那麼,就把他長時間的支離都城,讓他去地方好好遊歷一番,也順便冷靜冷靜。
如果他居功不自傲,能夠靜下心來,真心實意的輔佐唐明珠,那麼讓他在地方巡視個幾天就好,點到爲止,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即可。
這便是權術。
唐明珠聰慧,人家是一點就透,她不用點都很透徹。
對於張擇的事,上官秀不教她,她心裡也很清楚該怎麼做,只不過她不想做出頭鳥,更不願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手腕,現在有上官秀教她,她正好可以順水推舟去做她想做的事。
唐明珠垂下頭,小聲說道:“阿秀,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她恍然又想起什麼,急聲說道:“阿秀,我還給你帶來一件禮物,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取來送給你,你一定會喜歡的。”
見小丫頭迫不及待的噔噔噔往外跑,上官秀忍不住笑了,搖了搖頭。
時間不長,唐明珠從外面回來,同時還帶回一張畫卷,然後笑嘻嘻地遞給了上官秀。
他好奇地接過來,問道:“是什麼?”
“阿秀看看就知。”
上官秀把畫卷展開,裡面畫的一個百天大的嬰兒。他揚起眉毛,問道:“這是……”
“靜兒!”唐明珠湊上前來,獻寶似的說道:“是小皇子靜兒!”
靜兒!自己的兒子!上官秀心頭一震,目光落在畫卷上,久久沒有移開。上官秀沒見過唐靜,也不知道這張畫究竟畫得像不像,不過此畫的畫工着實不錯,人物傳神,栩栩如生。
尤其是嬰兒的那對眼睛,晶亮晶亮的,彷彿兩顆黑曜石,和真的一樣。畫卷中的娃娃,粉雕玉琢的一般,簡直比年畫中的娃娃還要漂亮。
他不自由住地擡起手來,手指在畫卷上輕輕拂過,過了好半晌,他方回過神來,問道:“這是珠兒畫的?”
唐明珠難爲情地點點頭,道:“珠兒的畫工不好,小皇子的神韻,珠兒最多隻能畫出三成。”說着話,她緊挨着上官秀,看着畫卷,笑道:“很多人都說,小皇子和珠兒長得很像!”
上官秀定睛看了看,還真別說,在眉宇之間,唐靜和唐明珠的確有幾分相似之處。更確實的說,漸漸長開了的唐明珠,越來越像唐凌,唐靜能和唐明珠相像,倒也實屬正常。
說完話,唐明珠小心翼翼地偷偷觀察上官秀,後者倒是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還仰面大笑起來,說道:“以後珠兒要和靜兒相親相近纔是。”
唐明珠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拍着胸脯保證道:“阿秀放心吧,珠兒一定會保護好靜兒的,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身爲上官秀和唐凌的長子,一出生就成爲風國的儲君,皇太子,能傷害唐靜的人,恐怕還沒有,不過唐明珠鄭重其事的保證,以及她小臉上表現出的真情,讓上官秀心情大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