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兄客氣了!”東哲拱手回禮,一躬到地。廣林擺手說道:“東哲老弟請坐。”
等下人端送上來茶水,廣林和東哲又寒暄了一會,方切入正題,他好奇地問道:“聽說東哲老弟一直在貞西,這次怎麼突然來到貞東了?”
東哲一笑,說道:“我這次前來,是來救廣兄的!”
聽聞他的話,在場的廣林手下們同是一愣,廣林眨眨眼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道:“東哲老弟,難道你在貞西聽到了什麼風聲,有人慾對我不利?”
東哲反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仁州。”
“也是五通縣。五通縣與上京近在咫尺,廣兄在這裡揭竿而起,朝廷的中央軍隨時都有可能攻打過來。”
“哈哈!”廣林仰面而笑,擺手說道:“東哲老弟多慮了,現在朝廷自身難保,主力軍團皆以徵調到寧郡,在與寧南軍作戰,留守上京的只有兩個軍團,而在貞郡,單是貞東三縣大大小小的叛軍就有二十萬衆,再加上貞西的叛軍,足有數十萬人,只靠上京的那兩個軍團,若敢進入貞郡征討,必然有來無回。”
“可是,廣兄覺得風國和寧南軍的戰爭會一直打下去嗎?雙方早晚會有停戰的一天,等到兩國停戰,朝廷的中央軍主力班師回朝,恐怕接下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廣兄你啊!”東哲意味深長地說道。
廣林眯縫起眼睛,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斜眼看着東哲,似笑非笑地說道:“東哲老弟,我早就聽說你已隨白衫軍倒戈到了貞西的上官秀那一邊,如果你這次是來找我敘舊的,我歡迎至極,必會以禮相待,如果你這次是來給上官秀做說客的,那麼對不起,我和我的兄弟們都不會歡迎你。”
他話音剛落,四周的廣林部下們齊刷刷地站起身形,一個個擡起手來,握住肋下的佩刀,對東哲怒目而視。
廣林向手下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坐下,沒有必要動刀動槍的,東哲沒有修煉過靈武,只是個文人罷了。
東哲輕嘆口氣,問道:“廣兄真不打算爲自己留一條退路嗎?”
“什麼意思?”
“風國與寧南交戰,風國若打贏,中央軍接下來必定調轉矛頭,圍剿各地的叛軍,廣兄的勢力與上京近在咫尺,也必然會成爲中央軍重點攻擊的對象,若是寧南贏了這場戰爭,寧南軍便會從沙赫攻入貞郡,等到寧南軍大舉攻來,廣兄又如何應對呢?所以在這場國戰剛開始的時候,廣兄還能渾水摸魚,撈到一些好處,可是等到國戰結束,不管誰輸誰贏,接下來即將倒黴的都是廣兄你,廣兄不爲自己和麾下的兄弟們謀條退路嗎?”東哲冷靜地分析道。
廣林愣了愣,仰面而笑,說道:“東哲老弟是多慮了,我的退路有很多。”
“比如呢?”
“比如,投靠史凱文。”廣林幽幽說道:“史凱文多次派人前來,找我商談兩軍合併之事,要共同組建貞軍,並許諾他爲主帥,我可
爲副帥。只要貞軍組建起來,不管是中央軍來攻,還是寧南軍來攻,我們都沒什麼好怕的!”
東哲連連搖頭,說道:“若廣兄真接受了史凱文的邀請,不用中央軍和寧南軍來攻,廣兄得先被史凱文害死。”他的話讓廣林臉色一變,眉頭擰成個疙瘩,不等他說話,東哲繼續說道:“史凱文的許諾根本不值一提,他對廣兄許下過這樣的承諾,對蔣廉、狄青、陳相、李興等人也都許下過這樣的承諾,他給自己設置這麼多的副帥,不等於把他自己的軍權全部架空了嗎?我敢保證,只要廣兄接受了史凱文的條件,他一定會在暗中想方設法的謀害廣兄,屆時,不用外敵來攻,廣兄已是性命難保了。”
廣林還沒說話,一旁的一名大漢拍案而起,怒聲說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東哲笑了笑,沒有理會他,雙目直勾勾地看着廣林。後者擡起手來,制止住手下的兄弟。其實東哲這番話算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也正是他心中的顧慮所在。
見廣林目光低垂,久久未語,東哲繼續說道:“史凱文其人私心甚重,又貪婪無厭,心胸狹隘,這些從他舉兵征討北丘縣就能看出一二。當時史凱文出兵五萬進犯北丘縣,可這五萬人的大軍裡,史凱文的嫡系部隊連一萬都不到,最終戰敗後,史凱文的嫡系幾乎沒什麼損失,但卻苦了後投靠於他的那幾股勢力,前車之鑑還歷歷在目,廣兄總不會再去重蹈前人的覆轍吧?”
廣林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狀似隨意地問道:“那麼,依照東哲先生之見,我當如何呢?”
東哲想都沒想,立刻接道:“投靠上官大人。”
“哈哈!”廣林大笑,搖頭說道:“東哲老弟,你終於肯說出你的真實來意了。”
他話音剛落,另有一名青年嗤之以鼻,說道:“上官秀現在自身難保,還有什麼好值得我們去投靠的?”
廣林聞言連連點頭,笑問道:“東哲老弟,我的兄弟說得並沒錯,現在史凱文、蔣廉、狄青組成二十萬的聯軍,一同討伐上官秀,據我所知,貞西軍連十萬都不到,以十萬打二十萬,又豈能打贏?我投靠上官秀,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東哲正色說道:“投靠上官大人的好處可太多了。第一,上官大人高舉着朝廷的旗號,也是被朝廷承認的地方軍,廣兄投靠上官大人,等於是受朝廷的詔安,中央軍從東面來攻的後顧之憂,從此便可打消!”
“哼!”剛纔說話的那名青年冷笑出聲,說道:“如果我們懼怕朝廷,懼怕它中央軍,也就不會在五通縣起兵造反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廣林轉頭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讓東哲繼續說下去。東哲說道:“第二,上官大人和朝廷不同的是,唯纔是用。上官大人用人,不看出身的高低貴賤,只看其人的真才實學,到目前爲止,貞西軍的主要將領當中還無一名貴族子弟,包括上官大人自己在內。”
這一點倒是廣林不得不佩服上
官秀的地方。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低頭吹了吹茶末,聳肩說道:“繼續說下去。”
東哲說道:“還有就是,史凱文與蔣廉、狄青的聯軍若是真滅掉了貞西軍,廣兄覺得接下來他們的矛頭會對準誰?蔣廉、狄青與廣兄素來不合,滅掉貞西軍後,他們的勢力將會如日中天,等到那時,還會有廣兄的好日子嗎?”
始終泰然自若的廣林聽聞這話,把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拍在茶几上。東哲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其實道理很簡單,現在史凱文的勢力最強,獨霸貞中,而貞西和貞東則是脣亡齒寒的關係,不管是那一方有失,另一方都會跟着遭殃,唯一的出路就是聯手一處,共抗史凱文勢力。”
這回在場的廣林部下無人再站出來反駁他,人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廣林的臉上,通過衆人的神態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在很大程度上已經被東哲的話打動了。
廣林眉頭緊鎖,低垂着頭,眼珠連轉,過了許久,他方慢悠悠地問道:“我若投靠了上官大人,上官大人又會如何安置我和我手下的這些兄弟們?”
東哲笑了笑,說道:“廣兄儘管放心,我想廣兄早已對上官大人的爲人有所耳聞,只要是真心實意來投的兄弟,大人向來是不計前嫌,加以重用,廣兄在此時來投,無疑於一場及時雨,以大人的爲人,絕不會虧待廣兄的!”
“此爲空話。”廣林把剛剛拍在桌案上的茶杯又慢悠悠地端了起來,含笑喝了一口茶水。
東哲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眼珠轉了轉,一本正經地說道:“在我出發之前,大人曾承諾過我,只要廣兄是誠心來投,屆時大人爲貞西軍的正軍團長,廣兄可爲副軍團長,廣兄的手下兄弟們依舊由廣兄來領導!”
段其嶽在旁暗暗吸口氣,怪異地看了東哲一眼,秀哥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啊,轉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東哲的意思,這不是秀哥的許諾,只是東哲自己的許諾,目的是爲了把廣林說服過來。
廣林聞言,眼睛頓是一亮,一字一頓地問道:“此話當真?”
東哲豎起雙指,指天盟誓,說道:“我以人頭擔保!”
啪!廣林再一次把手中的茶杯拍在茶几上,這回他用的力道之大,把茶杯連同下面推盤一併震碎,他挺身而起,正色說道:“如果上官大人真如此看重我廣某,我廣某願率麾下六萬將士投靠上官大人,以後大家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廣林願率領麾下六萬叛軍投靠上官秀,這麼大的決定,當然不是靠東哲的三言兩語能輕易說成的,其實在他的心裡早有此方面的打算。
貞郡的局勢越來越明朗化,貞西的主要勢力是以上官秀爲首的貞西軍,貞中的主要勢力是以史凱文爲首的貞郡軍,貞東的情況比較複雜,實力雄厚的叛軍數量衆多,而且史凱文的勢力已然滲透進來,成功說服了蔣廉和狄青勢力與之合併,局勢的明朗化也代表着危機的臨近,廣林當然要爲自己和麾下的數萬兄弟謀劃出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