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兄弟們離去的背影,上官秀的眼睛也在發酸,他心裡明白,自己剛纔下達的命令,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最後的一道命令。
兄弟們是被他帶到寧南打仗的,他沒有能力把全部的兄弟們都活着帶回家鄉,但他有能力做到讓自己戰鬥到最後一刻。這是他的責任,更是對那些陣亡兄弟們的補償。
血,順着上官秀身上的靈鎧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着,分不清楚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又是敵人的。他深吸口氣,提起陌刀,向下一個敵軍圓桶陣走過去。
嘭嘭嘭!圓桶陣內的射擊聲此起彼伏,上官秀施展瞬風步盡力閃躲避讓,但他閃躲不開全部的鋼彈,當他衝到這座圓桶陣近前的時候,他已感覺不到自己身上中了多少彈,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
他大喝着揮出陌刀,無形的鋒利依舊銳不可當,重盾被一刀斬斷,上官秀向前近身,撞在寧南軍的身上,手中的陌刀向前連刺。
揮刀太耗費體力,現在他儘可能的用刺來節省體力的消耗。
在寧南軍一陣陣的慘叫聲中,不時有人被陌刀刺中,同樣的,上官秀的身上也不時中招,有些攻擊被靈鎧擋下,而有些攻擊則順着靈鎧的縫隙刺到他的身上。
上官秀強忍着疼痛,等他把敵軍陣型殺開缺口後,開始連續施放靈武技能。
戰鬥在無休止的持續着,上官秀記不清楚自己已經戰鬥了多久,像是有一兩個時辰,又像是有十個二十個時辰,平日裡輕若無物的無形都已變得異常之沉重,而且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上官秀無法確定自己眼中的天色黯淡來是真的天要黑了,還是因爲自己失血過多而造成的視力下降,如果是後者,那可太要命了。
恰在這時,他看到前方有一羣風軍正與一羣寧南軍展開混戰。
他喘息了幾口粗氣,蓄足力氣,提刀衝了過去,三名寧南兵正合力進攻對面的一名風兵,哪裡想到背後突然來了敵人。
隨着上官秀衝到近前,一刀刺出,正中一名寧南兵的後心,那名兵卒啊的一聲,向前撲倒。
另兩名寧南兵嚇得臉色大變,扭轉回頭,可他倆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呢,上官秀的刀也接踵而至。
噗、噗!刀鋒在他二人的脖側刺過,把他倆的喉嚨劃開,兩道血箭噴射出來,二人的屍體雙雙栽倒在地。
那名風兵本以爲自己是凶多吉少了,沒想到在關鍵時刻,自己竟然被人救下了。他舉目看着上官秀,完全認不出來他是誰。
上官秀是軍中主將,最常在的地方就是中軍帳,不會經常在軍營中走動,正常情況下,普通的風兵都未必能認識他,更何況現在他渾身上下都是血,整個人如同個血人一般。
“多謝將軍相救!”那名風兵小心翼翼地說道。
“兄弟,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上官秀嗓音沙啞地問道。
風兵舉目望望天色,說道:“差不多……差不多是酉時。”酉時就是下午五點到七點
。
上官秀聞言,忍不住吁了口氣,看來自己的視力並沒有下降,天色確實暗下來了。
這場戰鬥是從上午開始的,現在都已是下午酉時,想必郡主和老段他們早已撤走,自己也該想辦法突圍了。
想到這裡,他振作精神,斷喝一聲,掄刀衝向附近其他的寧南兵。
上官秀推算得沒錯,現在唐婉芸等人的確已經撤走,也正是因爲唐婉芸率領風軍殘部逃走,寧南軍的主力人馬前去追擊,上官秀和殘存的一些風軍才能戰鬥到現在。
唐婉芸帶着風軍殘部的撤退也並不順利,一路上遭到寧南軍的瘋狂追殺,一退再退,從仲德郡一直退到青川郡,又從青川郡退到南定郡,路上還不斷遭受抵抗軍的阻擊和埋伏。
那邊的情況暫且不表,且說上官秀這邊,他先是救下這一羣風軍,然後帶着風軍向南突圍,打算去和唐婉芸一部匯合。
但是越往南打,寧南軍的兵力就越多,根本打不出來,無奈之下,上官秀又着一干風軍向北打。
北面的敵人的確要少很多,上官秀在突圍的過程中,一邊與敵軍拼殺,一邊收攏風軍殘部,等他突破寧南軍的包圍圈時,還真被他帶出來一千來人。
這一千來人跟着上官秀向東北方向逃竄,不是他們想往東北方向撤退,而是被周圍的追兵追得沒辦法,只能往東北方向逃竄。
眼看着天色要大黑下來,上官秀以爲己方能逃過這一劫,哪知前方迎面又來了一支寧南軍。
狹路相逢,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硬着頭皮打這一仗。上官秀的身上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傷了,他的體力也到了極限,無形在手中彷彿有千鈞之重。
戰到最後,上官秀的身子都麻木了,只剩下機械性的出刀。
有寧南人刺他一槍,他反擊一刀,有寧南人砍他一刀,他再回刺一刀。就是靠着這種硬碰硬的拼殺,上官秀總算是殺出了這支寧南軍的圍堵。
不過跟着他一併殺出來的風軍已只剩下百人不到。上官秀帶着這不足百人的風軍繼續向東北方向逃竄,再往前跑,前方是一大片的山林,而且天色已然大黑。
彷彿看到了一線生機,上官秀對身邊的風軍說道:“撤進山林裡!兄弟們都跟着我撤進山林裡!”
上官秀等人在前逃竄,寧南軍在後窮追不捨,要命的是,寧南軍的火銃兵也跟了上來,一邊追着風軍,一邊向前開火。
火銃噴射的嘭嘭聲不絕於耳,跟隨在上官秀身邊的風軍不時有人中彈撲倒。
受傷倒地的人連再次爬起的機會都沒有,被隨後追上來的寧南兵亂槍刺死。
看眼着自己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少,上官秀忍不住仰天怒吼一聲,停下腳步,扭轉身形,雙手握刀,大喝道:“來吧!上官秀在此,想取我項上人頭者,就儘管來吧!”
寧南軍方面並不知道上官秀有留下來斷後,以爲他早跟着唐婉芸一塊突圍跑了,這也是寧南軍主力會傾巢出
動,追擊唐婉芸殘部的原因所在。
現在聽聞上官秀的名字,寧南軍兵卒們先是一愣,而後人們嗷的一聲向他狂衝過來。
等對方到了自己面前,眼看着一支長槍刺向自己的胸口,上官秀未躲也沒擋,把手中的陌刀全力向外一揮,噗,長槍刺在他的胸前,與靈鎧撞出一團火星子,不過他反擊的一刀也斬下了對方的腦袋。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寧南兵衝上前來,上官秀連砍帶刺,將數名寧南兵斬殺在地。他正瘋狂出刀的時候,側方爆響,一顆鋼彈正中他的額頭。
啪!上官秀的腦袋向旁歪了歪,鮮血順着破碎的靈鎧流淌出來。他的腦袋出現半秒鐘的空白,也就在這半秒鐘的時間裡,至少有四支長槍刺在他的身上。
上官秀恢復神智,大吼一聲,靈刀橫揮,把周圍的寧南兵砍倒,緊接着,他身形一晃,衝到剛纔開火的那名火銃兵近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然後拖着他向林中跑去。
等上官秀跑進林子裡,躲在樹後的風軍紛紛探出頭來,架起連弩,向林子外面追殺過來的敵人展開連射。
撲撲撲!在一連串的中箭聲中,二十多名寧南軍翻滾倒地,其餘的寧南軍見狀,不敢再貿然追擊,紛紛後撤,同時有人把上官秀在此的消息向後傳報。
且說上官秀,他進入林中後,把手裡掐着的那名寧南兵狠狠摔在地上,而後他像虛脫了似的倚靠着一顆大樹,緩緩坐到地上。
附近的風軍紛紛上前,關切地問道:“大人,你……你沒事吧?”
上官秀現在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額角流淌出來的鮮血淌進他的眼睛裡,讓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變成血紅色。
他喘息了許久,用陌刀拄地,支撐着自己緩緩站立起來。他幽幽說道:“我……無大礙。”
即便要血枯而死,即便要脫力而亡,他也不會向身邊的兄弟們訴一聲苦,這就是上官秀的性格,也可以說是家族遺傳下來的尊嚴和高傲滲透進了他的骨血裡,再苦再艱辛,他都會要着牙自己承受。
他走到那名被他抓來的寧南兵近前,問道:“你們使用的暗器叫什麼名字?”
那名寧南兵坐在地上,怒視着上官秀,咬牙切齒地說道:“上官秀,你跑不了……”
他話沒說完,上官秀一刀刺進他的肩頭,他身子前傾,再次問道:“你用的暗器叫什麼名字?”
寧南兵疼得滿頭滿身都是冷汗,他痛苦地呻吟着,就是不肯回答上官秀的問題。後者把陌刀順着他的肩胛骨縫隙一點點的向下切,寧南兵疼的嗷的怪叫一聲,險些暈死過去。
他尖聲大叫道:“是火銃!我用的是火銃!啊……”
火銃?好耳熟的名字!上官秀想了片刻,恍然大悟,終於記起在哪聽說過這個名字了。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爲何,你們在恭城大敗的時候不用,而要跑到雄鎮來用?”
“因爲……因爲火銃一直都藏在雄鎮裡……”寧南兵斷斷續續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