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晨制定的向北突圍戰術很冒險,但也的確是超出了寧南朝廷的預料,再一次打亂了寧南軍各路軍團的部署。
原本已經南下的各路軍團,連歇息都未歇息,馬不停蹄的又要北上,各路軍團的將士,無不是疲憊不堪,而這,對於貞郡軍來說,就是機會,突圍出去的好機會。
貞郡軍把艾米城的國庫洗劫一空,連艾米城王宮內的金銀飾品,都被將士們用小刀颳了下來。攜帶如此之多的金銀,又要重重保護,行軍的速度自然也快不起來。
就在孟秋晨考慮着要不要把這些金銀沿路掩埋,以減輕己方輜重的時候,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件事的發生,即可以說是孟秋晨的運氣太好了,也可以說是上官秀對此戰的準備太充分了。
風國境內,神池的聖女突然向各郡縣發佈公告,號召全國百姓,響應貞郡軍的西征。在公告中,寧南簡直被描述成遍地金銀的地方,貞郡軍在寧南所取得的一系列勝利,以及所繳獲的戰利品,也都被無限的放大,好像寧南已被貞郡軍攪得天翻地覆,奄奄一息,現在只要風人進入寧南,就能趁火打劫,搶個盆滿鉢滿。
聖女的這份告全國百姓書一出,立刻讓風國炸開了鍋,各鄉紳、地主,以及家財頗豐的貴族,紛紛舉起西征的大旗,招募當地百姓,組成義軍,加入西征的大隊伍。
西征是有風險,但收益與風險共存。生活貧困的百姓們,都想趁着這次的西征,狠狠撈上一筆,以後可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鄉紳、地主乃至地方貴族支持西征,搶奪錢財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建功立業,爲自己贏得功名,沒有貴族身份的,可以擠入貴族行列,具備貴族身份的,可以讓自己的爵位更上一層樓。
說是響應聖女的號召,其實大家都是各藏私心,都想爲自己的私利去搏一把。只不過聖女的號召,是給了他們一個冠冕堂皇又名正言順的理由。
虎牙關被風國的第九軍團封鎖,它能封得住貞郡向外運輸的補給,但封不住大批的風國百姓。見虎牙關走不通,風國民間自發組成的義軍便翻山、越嶺,玩了命的往寧南跑。
而且通往寧南的也不是隻有虎牙關這一條路,還有桓郡、玉郡、寧郡,都與寧南接壤,關口被封,人們就走其它的路,想盡一切辦法去往寧南。
如果說貞郡軍突然改變撤退路線,打亂了寧南軍的部署,那麼風國西征義軍的大批涌入,讓寧南朝廷徹底慌了手腳。
對於這種突發的狀況,是誰都無法事先預料到的。風國的神池,一向反對戰爭,誰能想到,神池的聖女竟然會昭告天下,公然鼓勵風國百姓參與對寧南的西征。
這就是當初上官秀與聖女之間的密謀。他幫着神池,毀掉寧南境內新發現的靈泉,而聖女給予他的回報是,號召全國百姓,投入西征。
在貞郡軍遠征寧南這場國戰中,上官秀最怕的就是後勤補給被斷,後方糧草、軍備以及兵源補充不上
來,這會導致己方陷入極大的被動中。
由聖女號召全國百姓加入西征,一是貞郡軍可以直接吸納這些從風國過來的義軍,編入貞郡軍內,填補己方軍團因傷亡造成的空缺。其二,義軍不會空手而來,會帶來大量的糧草和軍備,這些可以被貞郡軍徵用,爲貞郡軍補充補給。
上官秀和聖女的交換條件,本意是讓己方能在寧南更長久的戰鬥下去,而現在,情況發生了改變,風國西征義軍的大批涌入,而且不是從一個地方涌入進來,是從兩國漫長的國境線全面涌入,這更進一步的打亂了寧南軍各路軍團的部署,他們一方面要抵擋入侵進來的風國西征義軍,一方面又急於去圍追堵截正全力從北方突圍的貞郡軍,局面混亂,寧南軍的將士們都不知道該先去阻擊哪一邊了。
局面越亂,對貞郡軍的突圍就越加有利,眼下,寧南一片大亂的形勢,讓孟秋晨都有仰天大笑三聲的衝動。
在私下裡,他也問過上官秀,好端端的,風國怎麼就展開了一場全民西征的運動,一向反對戰爭的神池,怎麼就突然轉性,號召全國百姓加入西征呢?
上官秀把事情的原委向他大致講述了一遍。孟秋晨聽後,在心裡暗暗嘆口氣,他覺得自己謀略超羣,才智過人,可是和上官秀相比,似乎還欠缺了一點東西。
缺的是遠見?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缺的是運氣?好像也不全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究竟缺少的是什麼。
有時候看上官秀這個人,孟秋晨也覺得挺可怕的,他做的一些事,看似無關緊要,實則卻是在未雨綢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發揮出功效。
陽北郡,位於陽中郡的北部。貞郡軍經過十多天的急行軍,已然從赤都郡穿插到了陽北郡。在陽北郡境內,沒有寧南的中央軍駐守,只是地方軍。
聽聞風軍主力攻打過來,地方軍根本不敢與之交戰,無不是聞風而逃。這一天,貞郡軍行至陽北郡的中部,上官秀看看天色,天近傍晚,他下令全軍休息,於開闊地帶安營紮寨。
趁着將士們紮營的時候,上官秀找來趙晨,讓他取來寧南的地圖,鋪在地上,仔細查看。趙晨根據己方不斷收到的戰報,向上官秀講述寧南各軍團的動向。
目前,距離貞郡軍最近的寧南軍軍團是,一直跟在貞郡軍的屁股後面,窮追不捨的第三、第五軍團,和駐紮於天京的第一、第二軍團。
陽北郡和陽中郡相鄰,貞郡軍現在所在的地方,距離天京並不遠,如果第一、第二軍團放棄駐守天京,向北行進,絕對能對貞郡軍形成攔截。
上官秀低着頭,一邊仔細看着地圖,一邊認真聽着趙晨的講解。過了一會,他向旁招招手,說道:“水。”
安容捧來水囊,走上前來,遞給上官秀。後者的目光落在地圖上,慢慢拔掉蓋子,看也沒看,咕咚咚地喝了一口。水剛入口,他立刻皺起眉頭,看向安容,問道:“什麼味道?”
“回稟大人,裡面裝的是
豬爪鯽魚紅棗紅豆湯。”安容垂首,小聲回道。
“那是什麼鬼東西?”上官秀揚起眉毛,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水囊,又聞了聞味道。
趙晨在旁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神怪異地看着安容,說道:“安容姑娘,你做的這個湯,似乎是用來下奶的吧,給大人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啊?”
上官秀聞言,差點把剛喝的那口湯汁從腸胃裡吐出來,臉都快綠了。下奶的……
安容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說道:“此湯,我是奉軍師大人之命熬的。軍師大人說,此湯雖有下奶之功效,但也有補血補氣之功效,大人應當儘快補充氣血,以備下次大戰的不時之需。”
聽這意思,孟秋晨似乎把自己當成血牛了,現在讓自己補血補氣,爲的就是在下一次的戰鬥當中,自己能有足夠的氣血用出風魔血爆。
附近的趙晨、肖絕、吳雨霏等人嘴角**,皆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孟秋晨的做法是沒有錯,但說的話也太損太直接了,實在讓人接受不能。
上官秀看眼手中的水囊,厭惡的想揮手丟掉,他深吸口氣,向左右張望,問道:“軍師呢?”
“大人,軍師正在營盤內巡視。”趙晨躬身回道。
上官秀再什麼話都沒說,將水囊的蓋子蓋好,遞還給安容,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湯,你自己喝了吧。”
“大人,軍師說,這湯大人務必得全部喝掉。我軍補給全斷,軍中資源緊張,爲了大人的身體,熬出這一鍋湯,不知已讓多少將士餓了肚子,大人真的忍心掉丟嗎?”
難怪孟秋晨去巡視將士們紮營了,沒敢呆在自己身邊,如果此時孟秋晨在,上官秀得一巴掌拍在他臉上。
他凝視着安容好一會,高深莫測地問道:“你,什麼時候變成軍師的丫鬟了?”
安容躬了躬身形,低聲說道:“奴婢不敢。”
“現在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上官秀白了她一眼,感覺安容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也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他拿着水囊,憋着氣,把裡面的湯汁一口氣全部喝掉。他眉頭擰成個疙瘩,將水囊丟回給安容,對肖絕說道“把軍師找來。”
“秀哥,軍師也是爲了秀哥着想……”肖絕勸說道。上官秀邊吞着唾沫,邊說道:“我找軍師,不是爲了這事。”
肖絕答應了一聲,上馬離去,去找孟秋晨。沒過多久,孟秋晨被肖絕領了過來。見到面色不善的上官秀,孟秋晨好像沒事人似的,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後畢恭畢敬地深施一禮,說道:“大人找我?”
上官秀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回到地圖上,說道:“軍師,我打算離營幾日。”
“啊?”此話一出,孟秋晨和在場的衆人同是一驚。在這個時候,大人竟然要離營?
孟秋晨也不知道上官秀究竟想去哪,他好奇地問道:“大人是打算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