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整件事情裡,有太多的巧合。
伊恩事先一直在鋪墊上官秀想殺他,這在唐凌的心裡已丟下陰影,後來他讓唐凌試用的火槍,怕誤傷到她,先給她用特製的假彈,唐凌不明就裡,自然而然的以爲火槍的威力並不大,自然也傷不到在戰場上橫衝直撞、視火器如無物的上官秀。
唐凌有沒有錯,韓燁認爲沒錯,她當時只是想喝止住上官秀,救下她的朋友。上官秀有沒有錯,更沒有錯,他只是要救下唐凌。
兩人都沒有錯,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甚至都遠遠超出了伊恩的算計,韓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他二人之間的感情,似乎註定了多災多難。
韓燁長長嘆了口氣,拿起酒碗,又是喝光了一碗酒。看起來,他不是來陪上官秀喝酒的,更像是來把自己灌醉的。他舔了舔發乾的嘴脣,說道:“上官大人只知道,陛下回宮之後,有三天沒有上朝,但上官大人一定不知道,陛下這三天又是怎麼過的。我認識陛下不止十年,還從未見過陛下如此痛心過,如此頹廢過,陛下是在牀榻上躺了三天,連口粥都喝不下,只靠飲水度日,直至三日後,聽說上官大人在神池獲救,陛下才有所好轉,也終於能起牀進食了。今日,陛下聽說上官大人回京的消息,不知有多開心,散朝之後,就一直在準備,陛下平日裡大多都是不上妝的,可今日陛下卻上了濃妝,只爲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憔悴。聽我說了這麼多,上官大人可是還認爲陛下對你無心?”
上官秀端着酒碗的手抖了抖,這一碗酒,他沒有再喝下去,慢慢放回到桌子上。他看向韓燁,問道:“爲何要對我說這些?韓大人與我並無私交,我也不認爲韓大人會幫我。”
“上官大人錯了,我不是在幫你,只是不忍見陛下傷心難過。”韓燁笑了笑,吐出一口酒氣,說道:“如果是真心實意的愛着一個人,只因爲一場誤會,就毫不留情的任意踐踏對方的心,那他的愛,就太膚淺了,上官大人,你認爲呢?”
上官秀沒有接話,把剛剛放下的酒碗重新拿起,一仰頭,把碗中酒喝盡。韓燁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人們只看到陛下對至親的絕情,可誰又看到,在陛下年幼時,至親對她的無情,人們只看到陛下的心狠手辣,可又有誰看得到,陛下這一路走來的如履薄冰、步步驚心,人們只看到陛下華麗又堅強的外表,卻都看不到她孤獨又脆弱的內心。恐怕沒人知道,對於陛下而言,能有一位朋友,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這些,上官大人恐怕從來都沒有想過吧。旁人不懂陛下也就罷了,但上官大人不同,你是陛下深愛的人,如果連你也不懂陛下,那對陛下就太不公平了。我說上官大人小家子氣,現在,上官大人還認爲我說得有錯嗎?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言盡於此,如果上官大人還是不肯原諒陛下,那我只能說,上官大人並不適合陛下,陛下也愛錯了人。”
在韓燁的心目當中,唐凌即是皇帝,也是個惹人憐惜的小女人。其實,她的心並不狠,很多時
候是爲了生存,不得不狠罷了,其實她也並不堅強,只是裝的很堅強。
他站起身形,忽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搖晃了兩下,又坐回到凳子上。他尷尬地笑了笑,手扶着桌案,再次站起身,緩了一會,總算把身子穩住,對上官秀笑道:“多謝上官大人招待,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回請。”說完,他拱了拱手,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
上官秀揚頭說道:“你醉了。”
“只是身體醉了,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沒醉。”
看着韓燁一步三搖地走出飯館,隨後不久,有兩名二十左右歲的青年快步跟了出去。
上官秀暗歎口氣,仔細回想他剛纔的話,或許,自己真的還不夠了解唐凌吧,至少韓燁有一點說得沒錯,自己從未設身處地的站在唐凌的立場上考慮過問題。
他從懷中摸出兩塊碎銀,放在桌上,挺身走出飯館。到了外面,韓燁還沒有走遠,不過卻被一羣地痞無賴圍住了。
這條小巷子,營業的場所雖多,但卻是龍蛇混雜,像韓燁這種衣着華麗,又在深夜喝得醉醺醺的人,自然成了地痞眼中的‘肥羊’。
“小子,廢話大爺也不和你多說了,識趣的,把你身上的銀子都交出來,大爺心情痛快了,沒準放你一條生路!”一名地痞搖着手中明晃晃的匕首,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韓燁。
韓燁甩了甩混漿漿的腦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不到他堂堂的侯爺,通天門的掌門人,竟然會被一羣地痞無賴打劫。他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我今天,沒帶銀子出來。”
“他孃的,我看你小子是要錢不要命了,不見棺材不掉淚,行,今天大爺就先給你放放血。”說話之間,那名地痞提着匕首,來到韓燁的近前,看準他的大腿,作勢要捅下去。
上官秀本來不想管這樣的閒事,即便他不出手,韓燁也不太可能會吃虧,附近指不定藏有多少通天門的弟子呢,不過最後他還是沒忍住,身形一晃,彷彿鬼魅一般飄到韓燁的身側,出手如電,一把把對方持刀的手腕扣住。
他只隨意的向外一掰,就聽咔嚓一聲的脆響,那名地痞的臂骨被他硬生生地掰折。
“啊……”小地痞發出撕心裂肺般的慘叫,周圍的地痞見狀,又驚又怒,一同向上官秀攻了過去。其中一人掄腿就是一腳,惡狠狠踹向上官秀的胸口。他使出了全力,也覺得自己出腿的速度夠快,可是看在上官秀的眼中,他這一腳踢來的速度,如同慢動作。他手臂只隨意地向外一揮,把對方的腿擋開,緊接着一腳反踹回去,正中對方另條腿的膝蓋。咔嚓!又是一聲骨頭折斷的脆響,地痞仰面摔倒在地,抱着短腿,死命的哀嚎,疼得滿地打滾。另有兩名地痞從上官秀的身後撲上來,手中的棍子齊齊掄向上官秀的後腦。他身形只略微一晃,從兩根木棍的縫隙中鑽出來,轉瞬間到了二人的近前,雙掌向上一推,掌心擊打在二人的下顎,兩人的身子雙雙向上彈起,上官秀的雙掌又順勢向下一砸,擊打在二
人的胸口處,隨着噗通、噗通兩聲悶響,兩人彈起的身形被重重砸落在地,當場暈死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上官秀一連串的動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四名地痞,只是頃刻之間全部倒地不起,餘下的幾名地痞嚇得臉色頓變,哪裡還敢上前動手,紛紛尖叫一聲,落荒而逃。
上官秀懶得去追,不過有兩名地痞跑到拐角處的時候,雙雙停了下來,各自從後腰摘下一隻弩機,從牆角後慢慢探出腦袋,對準上官秀和韓燁二人,各射出一支弩箭。
嗖、嗖!弩箭破風而來,眨眼既至。
他皺了皺眉頭,暗道一聲找死!他手指只微微向外一彈,勁風生出,兩隻正向前飛射的弩箭突然在空中停頓住,懸浮片刻,而後受勁風的吹力,在空中打着旋倒飛回去。
噗、噗!那兩名正探着腦袋往外張望的地痞連怎麼回事都沒看清楚,便被勁風颳飛回來的弩箭釘在腦門上。
二人聲都未吭一下,一上一下的撲倒在地,頭顱被弩箭貫穿,箭尖在腦後探出,雙目圓睜,當場斃命。
靈涅槃境的修靈者,而且還是具備靈神一體體質的修靈者,在普通人面前,真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取人性命,只是舉手擡足的事罷了。
此時,韓燁的酒醒了一些,望着遠處的兩具屍體,苦笑道:“今晚讓上官大人爲我開了殺戒,我很是過意不去啊!”
“死在我手裡的人不計其數,多兩個不多,少兩個不少,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說着話,他舉目向四周望了望,沒有感受到附近有靈壓的存在,他好奇地問道:“韓大人沒有帶護衛?”
韓燁笑了笑,搖頭說道:“今晚我與上官大人的談話,並不適合讓第三人聽到。”
上官秀敲了敲額頭,沉吟片刻,揚頭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府。”他的語氣,透出幾分無奈。
“那又怎麼好意思呢!”嘴上是這麼說,韓燁的心裡倒是高興愉悅得很,上官秀肯這麼做,說明自己的話對他起了作用,他對陛下的誤解,也必然消除了不少。
“嘴上在推辭,可眼睫毛都快笑開了。快走吧。”上官秀揹着手,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韓燁快步追上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又摸摸睫毛,笑問道:“有那麼明顯嗎?”
上官秀的嘴角勾了勾,沒有再多言。他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對自己不太熟悉的人,也不願意講太多的廢話。他二人並肩而行,走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倒是出奇的和諧。
韓燁用眼角餘光撇了撇身邊的上官秀,現在他多多少少能體會到,唐凌爲何會喜歡上官秀,他是個能讓人感覺心安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會讓人的心中產生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哪怕天塌下來,他也能幫你支撐住。而一直以來,唐凌又都是個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
他突然開口說道:“如果我是女子,也許我也會想嫁給你。”
“……”上官秀走了好一會,方問道:“你在向我表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