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上官秀在修羅堂的總堂處理堂務,唐明珠坐在一旁,翻看着上官秀處理過的文書,修羅堂內部的事務,她不參與,也不給任何的意見,只是默默地看着。
隨着一聲低咳,趙晨從外面走了進來,分向上官秀和唐明珠拱手施禮:“秀哥!郡主!”
上官秀擡起頭來,笑道:“晨,我正要找你。”
“秀哥有事?”
“風郡那邊鬧出的亂子怎麼樣了?”
“洛將軍已率軍撤離風郡,加上陛下又下了懲處的聖旨,民怨已漸漸平息。”趙晨說道:“還有,風郡的原郡守、郡尉,都已被問斬,新繼任的郡守和郡尉是子桓、子喻兩兄弟。”
子桓、子喻,是風國開國功臣子纓之後,士族門閥子弟。上官秀輕輕敲打着桌案,喃喃說道:“風郡的動盪不安,讓陛下更加信任和重要門閥子弟了。”
“是啊!陛下這麼做,顯然是想借用子家在風郡的威望,鎮住風郡的局面。現在來看,還是頗有成效的。”
上官秀苦笑,香兒越是重用士族門閥,他就越難削去貴族的特權。他琢磨了片刻,話鋒一轉,問道:“晨,你過來可是有事?”
趙晨面色一正,向左右看了看。上官秀會意,揮手屏退左右。唐明珠坐在原位沒有動,趙晨看了她一眼,再瞧瞧上官秀,見他也沒有讓他迴避的意思,他走上前幾步,低聲說道:“秀哥,我剛剛收到天京傳來的情報,皇子淵和皇子昊,目前都在召集忠於自己的各地部衆,向天京雲集。”
“皇子淵、皇子昊?”
“就是寧南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長孫伯淵和長孫伯昊。”
“這麼說來,寧南西部的軍隊向內陸移動,不是被調去杜基,而是被調往天京!”
“是的!”
“皇子調兵入京,這,並不是小罪吧!”不管在風國還是在寧南,皇子調兵入京,都是皇室之大忌。皇子的身份本就敏感,又調兵入京,其目的無外乎爲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
“的確是大逆不道之重罪。”
“長孫懷德還沒有老糊塗吧?”在上官秀的印象中,長孫懷德只有三十多歲,正值壯年,他的皇子,充其量也就十六、七歲,只是半大孩子而已,難道,皇子淵和皇子昊已羽翼豐滿到不把自己的父皇放在眼裡的地步了?
趙晨看了看左右,向前湊了湊,低聲說道:“秀哥,據報,月前長孫懷德在城外狩獵時,不慎墜馬,摔傷了頭部,人當時沒什麼事,但回宮之後,當晚便發起高燒,昏睡不醒,雖然寧南朝廷沒有對外聲張此事,可是現在看兩位皇子的舉動,想來,長孫懷德的情況是不容樂觀,很可能是……是快不行了。”
聽聞這話,上官秀的眼睛立刻瞪大,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形。
長孫懷德病危?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對於風國而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契機。他直挺挺地站立着,一動不動,但眼珠子卻軲轆軲轆地轉動個不停,大腦也在飛速地運轉。
足足過了有半炷香的時
間,上官秀方回過神來,開口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長孫懷德並沒有立下儲君,寧南沒有皇太子、皇太女!”
“是的,秀哥,寧南沒有儲君!”趙晨吞了口唾沫,說道:“長孫懷德正值壯年,身強體壯,他還沒到設立儲君的年紀,恐怕誰都不會想到,他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沒有儲君,所以,皇子淵和皇子昊都有繼位的可能,爲了增加繼位的籌碼,兩個小皇子把多年來暗中培養和扶植的部衆都召了出來,天京,想必很快就會陷入一場皇族兄弟同室操戈的內鬥!”說到這裡,上官秀嘴角挑起,眼睛微微眯縫起來,但遮擋不住其中射出的精光,他含笑說道:“難怪辛繼瑤和君啓寒在上京什麼事都沒辦成,就急匆匆的回國,而且兩人還不是回杜基的本部駐地,而是趕往天京!出了這麼大的事,辛家和君家又豈能坐壁上觀,一定也參與了其中。”
正所謂一通百通,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對上號了,一切皆源於長孫懷德的病危。
“秀哥,據屬下的瞭解,辛家向來與皇子昊交好,君家則與皇子淵交好。如果兩個皇子真鬥起來,辛家和君家恐怕也免不了有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
“呵呵!”上官秀先是輕笑一聲,接着又是一陣仰面大笑。過了片刻,他收斂笑聲,正色說道:“把暗旗目前所有能調動之精銳,統統派到天京,從現在開始,我要了解天京的一切動向,皇宮、皇子皇女,王侯貴胄,乃至朝中的每一個大臣,都要有專人盯着。”
“是!秀哥!”
“還有……”上官秀說到這裡,突然頓住,現在他需要急召修羅堂旗下的各軍團長回京,可是貿然調這麼多的軍團長回京,勢必驚動寧南的眼線,當以什麼理由可讓寧南的眼線不產生懷疑呢?
現在距離自己和香兒的生辰都太遠了,肯定行不通,以修羅堂整頓的名義調他們回京,也不太合適,想了想去,上官秀眼睛突然一亮,說道:“就快到定國之日了吧?”
所謂的定國之日,就是風國的國慶節,在風國也算是個比較隆重的節日。
趙晨沒明白上官秀爲何突然這麼問,唐明珠在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國定之日,各軍的軍團長理應回京參加,這倒是個不錯的藉口。”
上官秀嘴角揚起,笑讚道:“珠兒果真善於洞徹人心。”
趙晨驚訝道:“秀哥是打算借定國之日,召各軍的軍團長回京……商議,商議出兵寧南之事?”
突然召各軍團長回京,除了用兵,不可能再有別的目的了。何況,寧南現在正處於皇位之爭的內亂,不正是己方發兵的好時機嗎?
上官秀含笑點點頭,目光幽深地說道:“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收服失地,統一大業,就在此一舉!”
等趙晨走後,上官秀在修羅堂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回宮。他現在得和唐凌對一下情報。修羅堂有自己的情報系統,唐凌也有她的情報系統,長孫懷德到底是真病危還是假病危,上官秀必須得做到確認。
唐凌收到的消息並不比上官秀早,她也是剛剛纔得知的此事。聽聞上官秀的發問,她還是挺吃驚的,想不到,修羅堂的情報網竟然已經散佈到寧南的內陸,連天京這麼隱秘的情報都打探出來了。
她從書桌的抽屜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上官秀,說道:“這是都衛營剛剛送來的。”
都衛營,隸屬於都衛府旗下,它的前身是天眼,專司負責打探境外情報的秘密機構。
上官秀接過紙條,低頭一瞧,上面只有六個字:長孫懷德病危。
都衛營的情報和暗旗的情報一致,這讓上官秀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鬆,他看着唐凌,一字一頓地問道:“香兒認爲,這會不會是寧南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唐凌被他的發問逗笑了,反問道:“阿秀爲何會這麼認爲?”
上官秀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會讓人覺得無所適從吧!”
幸福?長孫懷德病危,對風國而言也談不上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吧?
唐凌搖了搖頭,笑吟吟地說道:“每個人做事,都有他的目的在,每個國家做事,也同樣都有目的,寧南放出皇帝病危的假消息,我,實在看不出來它能有什麼目的。”
是啊,寧南現在深陷杜基這個泥沼,中央軍主力大多都被牽制在杜基境內,皇帝突然病危,不僅影響到杜基戰場,而且也會讓寧南全國陷入動亂,寧南人的確沒有理由散播這種對本國不利的假消息。
“如果此消息屬實,那我就得提前恭喜香兒了!”
“恭喜我?恭喜我什麼?”唐凌被他說楞了。
上官秀兩眼放光,一字一頓地說道:“恭喜香兒,是繼聖祖皇帝之後,風國又一創世明君!”
聽聞這話,原本還安坐在椅子上的唐凌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驚訝地看着上官秀,問道:“阿秀,你是打算……”
“正如香兒心中所想,我要趁此機會,一舉平滅寧南,完成歷代先祖都未能完成之遺願!”上官秀目光深邃地說道。
“阿秀打算,再次出兵征討寧南……”唐凌喃喃說道。對於出兵寧南,她是心有餘悸,在一次國戰的時候,她御駕親征,結果險些全軍覆沒,她自己都差點沒回來。
“數百年來,風國不知出兵討伐過寧南多少次,每一次都是鎩羽而歸。前人沒有做到的事,我這次要做到,前人沒有完成的心願,我這次要完成,這次的征討寧南,我會讓它變成最後一次。”上官秀握緊拳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阿秀,寧南的戰力不容小覷!”唐凌走到上官秀的近前,緊緊拉住他的手,安撫他不可衝動。在杜基戰場,寧南軍即對抗杜基軍又對抗貝薩軍,最關鍵的是,寧南還沒有打輸,寧南軍的戰力由此可見一斑。
“如此契機,若我還不勝,那便是天不佑我大風,我也無顏再回國了。”上官秀反握住唐凌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機會來了,如果不去努力一次,我這輩子都會心有不甘,香兒,我需要你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