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
關政和藍幽都在這裡,二人臉色陰沉,誰都沒有說話,屋內的氣氛沉悶又壓抑。
現在他倆都在等消息,等上官秀有沒有被炸死的消息。
只要上官秀死了,那麼無論傷及到多少無辜都沒關係,他們都可以推到叛黨身上,而上官秀若是沒死……關政和藍幽已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於關、藍二人,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的漫長。
藍幽忍不住站起身形,在屋內心急如焚的來回踱步。恰在這時,隨着咣噹一聲,房門被人撞開,負責點燃炸藥的那名管事急匆匆地從外面衝了進來。
原本還坐在椅子上的關政如彈簧一般,從椅子上彈跳而起,眼睛瞪得又大又圈,目不轉睛地看着管事,問道:“怎麼樣?上官秀死了沒有?”
那名管事的五官都快揪到一起,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帶着哭腔說道:“老爺,上官秀……上官秀沒死……”
聽聞這話,關政和藍幽的腦袋同時嗡了一聲。關政剛剛站起來的身形搖晃幾下,而後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瞠目結舌,呆若木雞,久久沒有反應。
藍幽臉色煞白,緊緊握着雙拳,他問道:“上官秀沒死,他可是被炸傷了?現在傷勢如何?”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等管事接話,關政喃喃說道:“那麼多的炸藥,連山都能炸得塌,何況是區區一個人?上官秀怎麼可能還沒死,他怎麼可能還不死?”
說到最後,關政五官扭曲,整個人如同發了瘋似的,在椅子上大聲咆哮。
“是……是在炸藥爆炸之前,突然有人行刺,上官秀去追刺客,才……才僥倖逃過了一劫……”管事顫聲說道,說話時,他的鼻涕眼淚一併流淌出來。
他很清楚這次行動失敗的代價,很多人都會死,當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內。
“天不絕上官秀!天絕我也!”關政說着話,突然感覺嗓子眼一陣腥甜,他哇的一聲,吐出口血箭。藍幽連連搖頭,喃喃說道:“完了,這下我們都完了!”
他踉蹌着倒退兩步,扭頭看向吐血的關政,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關政的胳膊,急聲說道:“趕快收拾細軟,隨我出城!算了,別收拾了,我們現在就走,不然來不及了……”
他話沒說完,關政扭動胳膊,甩開藍幽的手,他仰面哈哈而笑,笑着笑着,眼淚流淌下來,嗓音沙啞地說道:“走?我們還能往哪走?不走了,我哪都不走了,我就在這裡!我是郡守,我就要呆在郡守府裡!”
“關大人,關政!”藍幽咆哮一聲,厲聲吼道:“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
“死嗎?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死,我也要死在這裡,死在我的郡守府!哈哈,哈哈!”關政一邊狂笑着,一邊轉身向廳堂裡端的側門走去。
看着關政心灰意冷,已然絕望的背影,藍幽暗嘆口氣,他眯了眯眼睛,最後把心一橫,不再理會關政,他轉身向外飛奔出去,同時對隨從說道:“備馬,去郡軍大營!”
藍幽離開郡守府沒過多久,以上官秀爲首的憲
兵隊就到了。憲兵隊把郡守府團團包圍,憲兵們端着火銃,成羣結隊地衝進郡守府內,見人就抓,稍有抵抗,立刻開火射擊。
偌大的郡守府,雞飛狗跳,亂成了一鍋粥。上官秀在肖絕和吳雨霏的護衛下,大步流星走進郡守府,穿過前院,來到中庭的書房。有憲兵早已把書房的大門撞開,上官秀直接邁步走進書房內。
在書房裡,他看到了關政,確切的說,是看到了關政的屍體。關政在書房,用一根白綾上吊自盡了。
在桌案上,還寫着一封認罪書,對刺殺上官秀的事,他供認不諱,只求朝廷能饒過他全家老小一命。
啪!上官秀看過這份認罪書,狠狠地將其拍在書桌上,側頭問道:“藍幽呢?藍幽現在可在藍府?”
“秀哥,舉報,藍幽現在正在城外的郡軍大營!”
“看來他還想負隅頑抗下去!”上官秀冷笑一聲,說道:“把郡守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全部關押起來,嚴審!”說着,他又一甩頭,說道:“走!現在我們去會會藍幽,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
寧郡屬邊境郡,而且還是挨着敵國的邊境郡,寧郡的郡軍數量不少,光是常備軍就有五萬之多,如果爆發戰爭,寧郡的預備役在半個月內就能湊出二十萬的兵馬。
豐陽城外的郡軍大營,駐紮着郡軍的主力,目前有三萬人。
上官秀率軍抵達寧郡軍大營,只見轅門緊閉,營牆上站滿了全副武裝、嚴陣以待、高舉着火把的軍兵。
寧郡軍雖然是地方軍,但由於地理位置特殊的關係,寧郡軍的裝備堪比中央軍。
軍兵們使用的是清一色的火銃,只不過與憲兵隊所用的最新研製的火銃相比,要落後一些,前膛裝彈,彈藥也不是一體化的紙殼彈。
看前方的軍營,完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肖絕和吳雨霏難以置信地看向上官秀,疑問道:“秀哥,難道藍幽還要擁兵造反不成?”
上官秀沉吟片刻,說道:“被俘只有死路一條,橫豎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或許還能有條活路!”
“此賊可惡,膽大至極!”肖絕凝聲說道。
上官秀哼笑出聲,爲了殺掉自己,連那麼多的炸藥都用出來了,甚至不惜把郡府的官員以及豐陽附近有頭有臉的鄉紳、商賈統統炸死,藍幽又何止是膽大包天?
他說道:“派名兄弟過去,讓郡軍將士立刻打開營門,交出藍幽,如若不然,我軍將對郡軍大營展開強攻,營內所有將士,以叛國謀反論處!”
“是!”肖絕答應一聲,隨即派出一名憲兵。
憲兵騎馬跑到距離大營還有一箭地遠的地方,大聲吆喝道:“營內的郡軍弟兄們聽着,藍幽行刺國公殿下,罪無可赦,死不足惜,此事皆爲關政、藍幽所爲,與郡軍的弟兄們無關,只要郡軍的弟兄們交出藍幽,殿下承諾,可既往不咎,若是執迷不悟,非要與藍幽之輩爲伍,就等於是與朝廷對抗,是叛國謀反,最後不僅自己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而且還會株連九族,何去何從,郡軍的弟兄們可要考慮清楚!”
他的話,給郡軍將士們帶
來不小的震撼。
藍幽是郡尉,主管的就是郡軍,郡軍中的將官們,基本都是藍幽的心腹,他們對藍幽忠心耿耿,但下面的兵卒們可不這麼想。藍幽行刺上官秀不成,憑什麼讓自己陪着他一同送死?
就在城頭上的軍兵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有一名將官向左右看了看,見軍心浮動,他大聲喝道:“不要聽信對方的花言巧語,大人有失,我們都性命難保,爲今之計,只有死守營地,等援軍到來,我們便可裡應外合,突圍出去!只要跟着大人,我們都會吃香喝辣,坐享榮華富貴!”
“郡軍弟兄們,不要再等了,趕快交出藍幽,不然悔之晚矣!”營外再次傳來憲兵的喊話聲。
那名將官咬了咬牙,抽出肋下的佩劍,向營外一指,喝道:“射擊!射殺來敵!”
喊完,見周圍的軍兵們都不爲所動,他氣急敗壞地吼叫道:“誰敢抗命不遵,以軍法論處!”說話之間,他掄劍劈砍向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兵卒。
那名兵卒被他這一劍正砍在脖子上,一道血箭噴射出來,兵卒仰面倒地,人只抽搐了兩下,便沒了動靜。周圍的軍兵們見狀,無不又驚又駭,又恨又怕。
猛然間,人羣中有人高聲喊道:“現在跟着藍幽,就是死路一條,我們自己死不足惜,但我們不能讓自己的家人跟着我們一起受難啊!”
這人的喊話說出了所有郡軍的心聲。誰都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都是有家人有親友的。自己跟着藍幽,是死是活還未可知,就算最終僥倖活下來了,跟着藍幽跑了,但自己的家人又怎麼辦?自己還能帶着全家老小一起跑嗎?
“你們還在等什麼?快執行命令!”將官劍劈了一人,見周圍的兵卒們還是不爲所動,不肯對外面的憲兵射擊,他這時候也急了,伸手抓住一名軍兵的衣領子,把他拽到自己的近前,臉紅脖子粗的問道:“我讓你開火,聽沒聽見?你聽沒聽見?”
兵卒垂下頭,非但一聲沒吭,反而還把手中的火銃扔掉了。將官見狀,氣得七竅生煙,一劍捅了出去,劍鋒穿透兵卒的小腹,在他的背後探了出來。兵卒慘叫一聲,頹然倒地。
將官如同發了瘋似的,擡起滴血的佩劍,環指周圍衆人,叫道:“你們膽敢抗令不遵,我把你們統統殺光……”
咣噹、咣噹!
他話音未落,周圍響起一片火銃墜地的聲響,將官向四周環視,只見周圍的兵卒們紛紛把手中的火銃扔掉,一個個低垂着頭站起原地。
“該死的!你們還要造反不成?大人平日裡待你等不薄,現在大人有難,你們就這麼對大人?”
“將軍,不是小的們不肯聽大人的,而是小的們只想給家人留一條活路!”一名軍兵哽咽着說道。
“留活路?老子現在就殺了你!”將官氣急敗壞地衝到那名兵卒近前,又是一劍,把他砍翻在地,而後他持劍連連向周圍劈砍,附近的兵卒紛紛倒地。
不過很快他的動作就僵硬住了,原來那些本已扔掉火銃的兵卒們重新把火銃撿起,只不過火銃的槍口並不是對準營外的憲兵,而是齊刷刷地對準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