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完顏昌得到稟報,火器坊副總管楊進功家裡失火,楊進功不幸喪生火海,屍體燒成了焦炭。
這個消息令完顏昌着實惱怒,他剛收到京兆的鴿信,一顆沒有爆炸的廢棄鐵火雷對方要價十萬貫,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接受,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楊進功出事了。
“怎麼會失火?”完顏昌惱火問道。
“應該是楊進功在家裡做試驗,引發火災,鄰居都證實,他家裡連續發生爆炸,房頂都炸穿了,他兒子也說,他這幾天一直在家裡做試驗,家人都勸過他,他就不是不聽。”
完顏昌再惱火也沒有用,他立刻令道:“把其他四名火器匠都給我找來!”
士兵匆匆去了,崔九勸他道:“都元帥也不要太迷信這個鐵火雷了,情報上不是說,西軍的鐵火雷一批都沒有爆炸,說明它很不穩定,更重要是軍隊的作戰能力,西軍可是在戰場上擊敗了完顏兀朮的主力軍,這可不是好消息,都元帥還是把精力放在練兵上,卑職覺得這纔是我們的戰爭本錢。”
完顏昌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這次中原慘敗,汴梁也丟了,天子震怒,把兀朮召回上京述職,我可能也要回去,我擔心兀朮會反咬一口,說我後勤支援不力,沒給他的肉食,導致士氣下降,或者沒有研製出鐵火雷,所以我纔有點着急,趕緊讓他們把鐵火雷研製出來。”
“工匠們已經很努力了,都在沒日沒夜的做試驗,都元帥順其自然吧!”
“也只有如此了,但不能給他們減壓,一旦壓力降低,他們肯定會偷懶。”
這時,四名火藥匠被帶到堂下,他們也聽說了楊進功因家裡失火被燒死一事,既有點傷感,同時也暗暗感到慶幸,楊進功一死,就沒有人向都元帥揭穿他們研製鐵火雷造假的事情了。
完顏昌走出大堂道:“楊進功不幸被燒死之事,你們都知道了吧!”
四人紛紛點頭,完顏昌道:“我要交待的第一件事,就是絕不允許把火器和火藥帶回家中,只能在火器坊中進行試驗。”
“遵令!”四人一起躬身行禮。
“其次,我想問問你們,研製到什麼程度了?”
年紀稍長的一名火藥匠道:“回稟都元帥,研製鐵火雷沒有捷徑可走,就是不斷地做試驗,不斷改進配方,找到最大的燃燒效果,至少要做幾萬次試驗,但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
“爲什麼還要看天意?”完顏昌着實有些不滿道。
“都元帥,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比如什麼?”
“比如火硝的品質,上次鐵火雷的火硝我們都見過,品質是相當好,比我們的火硝品質好得多。”
完顏昌冷冷道:“意思是說,鐵火雷造不出來,和火硝的品質有關!”
爲首工匠連忙躬身,“回稟都元帥,我們還不知道是不是和火硝品質有關,目前只是一個假設,如果經過無數次試驗證明都還不行,那就極可能是火硝原料的問題。”
這幾個工匠連退路都商量好了,實在不行就把責任推給火硝品質不好,這就和他們沒有關係了,你能奈我如何?”
完顏昌氣得也無話可說,又問道:“那本帥再問你們,我想再搞一枚鐵火雷回來,你們覺得有必要嗎?”
要求再搞一顆鐵火雷是楊進功的再三要求,他要做火藥性能對比,其他四人可一點都不希望,萬一發現雙方的火硝都一樣,他們就找不到地方推卸責任了。
四人一起搖頭,“完全沒有必要,光看到火藥而不知道配方,其實沒有半點意義,否則我們早就仿製出來了,”
崔九也道:“都元帥,那批鐵火雷也是沒有爆炸的廢品,反而會誤導工匠研製,再說我的黃金也很緊張,用這筆黃金買鐵火雷,還不如用來收買重要情報。”
完顏昌點點頭,他也覺得有道理,如果有用的話,再就該仿製出來了。
“好吧!這顆鐵火雷就不要了,讓他們用這筆錢給我搞到配方。”
荊湖南路原本只管轄潭,衡,道,永,邵,郴六州以及武岡軍和桂陽監,但隨着西軍佔領江陵府、嶽州等洞庭湖周邊州府後,荊湖南路的概念就擴大化了,包括了從前荊湖北路的部分地區,變成一個廣義的荊湖南路。
這天上午,一支戰船隊沿着長江抵達了巴陵縣,從船上下來一千三百名士兵,這支軍隊正是從京兆過來的三百名內衛和用以支援的一千名精銳斥候,專門來荊湖南路打擊私鹽。
統領這支軍隊的將領,正是年輕的內衛指揮使種桓,他這次肩負重任,要帶領這支軍隊清除荊南南路猖獗的私鹽。
種桓在巴陵縣城外的軍營內進行駐紮,巴陵知縣程光亞趕來面見種桓,此時種桓有了一個掩護軍職,虎賁軍斥候營指揮使,化名鍾環,當然,這也是他臨時出任的真實職務,以便指揮一千斥候軍士兵。
“下官巴陵知縣程光亞給鍾將軍見禮!”
種桓抱拳笑道:“給程知縣添麻煩了!”
種桓取出一份軍報的命令,遞給程光亞,“這是軍部的後勤協調令。”
程光亞接過協調令看了看,心中一陣苦笑,這就是要地方爲軍隊提供後勤支持了,不過對方軍隊不多,還好,才一千多人,嶽州完全能支持。
“沒有問題,不知鍾將軍需要什麼補給?”
“我們主要需要糧食,我們很快有五百匹戰馬送來,所以草料或者黑豆也需要,至於其他豬羊蔬菜之類,我們可以按照市價購買,但煩請知縣給我們聯繫貨源。”
“不知將軍要在嶽州呆多久,方便我考慮運送多少糧食過來。”
“大概兩三個月左右吧!我們是斥候軍,主要是監視江北張俊的大軍是否會南下。”
“卑職明白了,那卑職從前官倉調運一萬石糧食和兩千石黑豆給將軍,草料也準備一萬擔。”
“多謝了!需要向哪裡申請調官糧嗎?”
程光亞笑着搖搖頭,“有軍報的後勤協調令,不需要任何申請,可以直接調糧。”
程光亞進了城,卻先來到州衙,見到了嶽州知事王匡,王匡年約四十歲出頭,相貌很清瘦,進士出身,他是陳慶離開嶽州後才上任的,是由當時的相國張浚推薦。
“大官人,卑職見到了對方主將。”
王匡喝了口茶,淡淡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主將叫鍾環,虎賁軍斥候第三營指揮使,一千多人都是斥候軍。”
“你確定?”
“卑職見到了他的軍牌,而且他的手下都穿着斥候的山紋甲,大旗也是虎賁軍軍旗,應該沒錯。”
王匡點點頭,“他們沒有去江陵報到,跑到岳陽來做什麼?”
“卑職覺得也正常,他們是虎賁軍,不是巴蜀軍隊,和江陵楊統制歸屬地完全不同,他們當然不用去向楊統制報到。”
“有道理!那他們來做什麼?”
“聽對方的意思,好像是監視張俊的大軍,要在這裡呆兩三個月。”
王匡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用向我彙報了,直接向他們提供後勤支援,他位卑職小,我也不用專門去見他。”
“卑職告退!”程光亞行一禮走了。
王匡臉色一變,自言自語道:“這支軍隊來得蹊蹺啊!”